他這一夜果真沒有再做其他的夢,但他睡的並不算安穩。
藏在細縫之下的陰影漸漸化作實體,生出了漆黑潮濕的藤蔓,先行舔舐著顧憐玉白的腳尖,又緩緩的向上移動。
顧憐眉頭輕皺,隻感覺自己的所有的體溫都在被著怪異的陰冷的藤蔓帶走。
藤蔓一點點蠶食著他的身體,粘稠的鎖住他的手腕,又輕輕的碰了碰他的唇瓣。
明明應該是毫無感情的植物,顧憐卻從中感受到了一些纏綿的眷戀。
顧憐似夢似醒的睡了一夜,第二日,他從穿上坐起身來,除了他的睡衣被他睡的滑落了肩頭,就再也沒有其他異樣。
——
顧憐這幾天正常去公司,實在是因為他沒有錢了,唯一的經濟來源就是他手頭上的這份工作。
自從那天後,荀安就算是真的住進了荀容與他的家中,隻不過他與荀安能夠碰麵的機會並不多,隻有早晨與晚上能夠打一個照麵。
顧憐也已經很就都沒有見過禹弘奕了,可是這天禹弘奕的秘書卻來到工位上,說需要他出外勤。
出外勤倒是沒什麼,但是是陪著禹弘奕,這就很有問題了。
坐在咖啡廳裡的顧憐看著自己麵前的小熊咖啡,一隻咖啡色的小熊坐在杯子裡慢慢融化,裡麵還插著一個俏皮的白色吸管。
他側眸看了看身邊西裝革履的禹弘奕的麵前用歐式咖啡杯裝著的藍山咖啡,輕抿了一下唇,眼中隱約流露出一點不滿。
禹弘奕麵前的咖啡才更像是精英會喝的,而方才禹弘奕點咖啡時,沒有詢問過他的意願,就給他點了這麼俏皮可愛的小熊咖啡。
禹弘奕輕抿了一口咖啡,苦澀中帶著一點酸澀,但也算恰到好處,他似有意無意道:“怎麼不喝?不喜歡咖啡?”
“……”
是不太喜歡禹弘奕捉弄的心理。
係統:【荀安對你的幫助在你看來就是暫時的,一旦荀容的母親發現你與他的兒子同居,你覺得你必定會被趕出去,所以你要給自己尋找退路。】
【這次禹弘奕主動帶你出來談生意對你來說是難能可貴的機會,如果你能抱上禹弘奕的大腿……】
“係統,”顧憐在係統還要繼續胡言亂語之前急忙叫停了他,“你說這麼多也沒有用,反正我也不會聽,所以有什麼意義嗎?”
【……】
【我樂意,你管我啊!討厭你這種沒有邊界感的人類,都說了不要主動和我搭話,不然小心我判定你在作弊。】
顧憐微微低下頭,顏色略淺的唇瓣抿住了吸管,禹弘奕微不可查的打量著顧憐,幾天沒有見顧憐,顧憐的肌膚好像更白了一些,血色在慢慢的消散。
儘管顧憐麵容看上去很有精氣神,但是禹弘奕觀顧憐的眸色太過暗淡了,不是久病纏身,就是被……臟東西纏上了。
禹弘奕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江詩丹頓,還算有些時間,他修長的雙手懶懶的交叉著搭在大腿上,“你不喜歡吃雞肉嗎?我見你那天好像對雞肉特彆惡心。”
顧憐茫然的顫了顫睫羽,若不是禹弘奕主動提起那天發生的事情,他可能就這麼的忘記了。
“沒有,隻是……那塊雞肉……”
“味道很奇怪,”禹弘奕把顧憐想要說的話先說了,“但是我覺得還好。”
他的眸光突然變得深邃探究起來,“顧憐,最近你的身上就沒有發生奇怪的事情嗎?如果有的話,我得勸你小心一點了,不要玩火自焚。”
禹弘奕沒有見過那些肮臟的戲法,最多也是道聽途說。
但是他聽說過“陰桃花”,倒是與顧憐現在的這幅樣子有幾分相似。
當然,他也沒有那麼好心的要去無私的幫助顧憐。
顧憐眉頭微蹙,聽不懂禹弘奕雲裡霧裡的話。
顧憐杯中的咖啡小熊融化了大半,五官已經漸漸消失,禹弘奕的目光停在遠處,緩慢的站起身子,“來了。”
顧憐並不知道禹弘奕今天是來見誰的,又是要談什麼樣的合作,完全就是被禹弘奕的秘書臨時抓過來的。
所以當他隨著禹弘奕的動作站起身來,看著遠處的人漸漸走進,那張雖然被傷痕破壞掉、但依舊熟悉的臉與他的記憶中的一個人逐漸重合時,顧憐是愣在了原地。
禹弘奕伸出手,臉上的笑容恰到好處,不會過分親昵,也不會失了禮貌,“孟總,好久不見。”
行至禹弘奕麵前的略顯瘦削的男人笑了一下,臉上的傷痕愈發明顯,他的目光瞟過怔住的顧憐,彆有深意:“的確是,好久不見了。”
孟隋安?
雖然孟隋安的臉上多了很多好似被火灼燒過的傷痕,猙獰可怖,皮膚像是融化後又凝固了起來,但是這張臉他昨天在睡夢中剛剛見過,不會忘記的。
孟隋安的目光在他的身上微微停留了一下,便移開了,可是顧憐仍然覺得不是特彆好受,尤其是在看到孟隋安臉上可怖的疤痕,幾乎與他夢中那個俊逸的青年判若兩人。
顧憐並不清楚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孟隋安希望他能夠留在自己的身邊,並且孟隋安讓保鏢打了荀容或荀安……
至於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他根本不清楚,他到底是留在了孟隋安的身邊,還是跟著模糊臉人去了另外一個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