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曾與他共賞櫻吹雪盛景的付喪神們,如今再尋不見。
熟悉的鍛刀室,隻是一燈如豆也亮得刺眼——地麵上鋪得滿滿的,都是破碎的刀光。
無數振刀劍——曾被審神者小心保養手入,曾被審神者細細賞玩的、屬於他的刀劍,都成了這一地碎片的一部分——因為他們審神者的無能。
可即使到了這種地步,當他們不成器的審神者緩緩跪坐下來時,這些鋒利的碎片,仍沒有傷他分毫。
那清冽刀光裡映出的已不可稱之為人。
身上生著骨殖的純黑的怪物,伸出他顫抖的手,一寸寸撫過支離破碎的刀劍。
即使眼前已經沒有了色彩,他仍能認出他的刀劍,也能從這一地殘骸裡,慢慢拚回屬於他的刀劍。
汙黑的血從指尖緩緩滴落在無數的碎片上,然後又被主人小心抹去。
萬千種傷悲裡,他不曾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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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寒以前很少做夢,後來又總是做夢。
夢裡的他,鴉黑長發及腰。
庭院中萬葉櫻盛放,他們坐在廊前,看風吹粉櫻,雪色溫柔。
身旁近侍為他添上一件羽織,麵前的熱茶蒸騰出熱氣,模糊了誰的眼簾。
他們曾說好,要看他白頭。
他們曾說好,要一生相守。
這隻是個夢。
從那天起,歲寒再也不夢白頭。
他一夜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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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寒醒來時,天光未明。
他慢慢喝下那杯冷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