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鈕祜祿氏與烏拉那拉氏不死不休。
這樣的關係,並非是一朝一夕形成的。
青櫻妄圖破局,不過是螳臂當車,兩人的結局,在當年烏拉那拉氏對鈕祜祿氏出手的那一刻,就注定了。
鈕祜祿氏給了青櫻一個選擇——
隻要她死,她的姑母就能活。
後繼無人的烏拉那拉氏,活著也不過是苟延殘喘。
烏拉那拉氏死後想要和先帝合葬亦是可以,隻不過不能有名分。
原本前朝後宮是在爭論能否尊封烏拉那拉氏為母後皇太後,鈕祜祿氏此舉,直接剃掉了烏拉那拉氏皇太後的帽子,反而讓青櫻在生與死之間選擇。
青櫻縱有幾分小聰明,卻也不過雙十年華。
她哪裡鬥得過在後宮中明爭暗鬥數十年的鈕祜祿氏。
所以,她隻能接受。
但是到頭來她才知道,自己錯了,錯得徹徹底底。
鈕祜祿氏想的從來都不是讓她做選擇,而是讓姑母做選擇——
選擇用自己侄女的命,換取與先帝合葬;還是選擇自己赴死,延續烏拉那拉氏的輝煌。
幽暗的景仁宮中,烏拉那拉氏頭戴朝冠,身穿朝服,頸掛朝珠,這是正宮之位的象征。
隻是她的嘴角流著鮮血,眼角淌著淚痕,聲音顫抖而虛弱,“青櫻,你要看著我死……證明……我不是被逼自裁……而是幽憤暴斃,怪不得任何人。”
青櫻滿麵淚痕,雙眸中滿是悲痛與震驚,“可是姑母,你分明是被太後逼死的!”
“眼下……你我都已無力反撲……”烏拉那拉氏緩緩揚起嘴角,“你要活下去……你連恨都不要有……你……不僅要讓鈕祜祿氏不殺你……還要讓她成為你的助力……你……要當皇後……才是為我報仇……更是對我的報答……”
烏拉那拉氏每一句話都是吐出來的,隻有出氣沒有進氣。
她的額頭、頸部密布著暴起跳動的青筋,毒素在她的體內翻湧,刺痛遍布全身。
可是她不畏懼疼痛,也不畏懼死亡,她的腦海裡隻有一件事兒,那就是青櫻一定要坐上皇後的寶座。
皇後之位,一定得是烏拉那拉氏的!
……
貞淑拿著木梳,一縷一縷地為女人梳順長發。
“主兒,景仁宮過身了。”
金玉妍正擦著凝玉膏。
女人嘛,總是愛美的,不為悅人,隻為悅己。
聽到貞淑的話,金玉妍手上的動作不停,漫不經心道:“兩虎相爭必有一死,人之常情。”
“主兒覺得景仁宮那位的死……可青福晉說是暴斃。”
金玉妍笑了笑,“她敢說不是暴斃嗎?不過景仁宮那位也真是好算計,她這麼一死,青福晉和太後可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了。”
貞淑沉思了片刻,“主兒的意思是,太後必須讓青福晉好好地活著,才能證明自己的清譽?”
“自然。”
“景仁宮那位當真是好謀算,隻要青福晉還在,烏拉那拉氏就來日方長。”
話音剛落,貞淑小心翼翼地瞥了眼金玉妍的神色。
瞧見她的舉動,金玉妍伸手抓住貞淑的手,直言道:“貞淑,我不想要做什麼玉氏的榮耀。是他們先拋棄了我,我為何還要處處為他們著想。”
“主兒……”貞淑神色動容,眼中隱隱有淚光閃爍,“他們怎麼能這樣對您,他們怎麼忍心將您送到大清來!”
當年的金玉妍不過才十幾,卻要千裡迢迢成為一個陌生人的妾室。
隻有她才知道,主兒如今的淡漠,不過是因為眼淚早在當年就已經流乾了。
金玉妍皮笑肉不笑的,嘲諷而絕望,“我曾以為我是玉氏貴女,可後來才知道,我不過是他們精心培養的貢品。你看晞月,她從小身子不好,她的父母便是讓她多看幾本書都舍不得,可是我呢?”
扁鼓舞、扇舞、劍舞、伽倻琴,眾多技藝皆是金玉妍從小便習得的。
原來過去的一切,都不過是為了將她作為貢品進獻給大清,為玉氏為北國謀利。
“他們不仁在先,主兒自是不必為他們考慮!”貞淑憤憤道。
她與主兒自小相伴,兩人之間比起主仆,更像是姐妹。
所以,當貞淑知道此行無法改變後,便毅然決然地陪著金玉妍一起背井離鄉。
日後,有福共享,有難同當,無論如何她們都不會拋下對方。
“離開也好,玉氏何嘗不是一個牢籠。日後咱們進了宮,就窩在咱們的一畝三分地裡,每日賞賞花、喝喝茶、看看戲,還可以和晞月一起彈彈琴,就當是頤養天年了。”金玉妍斂眸歎道。
“是,隻要主兒開心,奴婢就開心!”
金玉妍直起身,抬眸看向她,“貞淑,我已經沒得選了,但你有。日後你若是有看中的男兒郎,我便是綁也要替你綁回來!”
貞淑破涕為笑,一臉無可奈何,“主兒,強扭的瓜不甜的。”
“不甜我也要摘下來給你解渴!不行再換一個瓜就是了。”金玉妍不以為然道。1
貞淑容貌清秀,為人又溫柔敦厚。
在她眼裡,什麼樣的男兒郎都配不上,選了他就不錯了,哪來的臉挑三揀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