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鐵牛黑著臉,“當初聘禮我家賣田還清的,還敢來,我打斷他的腿給我娘償命。”要不是兩家鬨,他娘怎麼會死?
“小越大喜日子將近,你可不許鬨事。”岑大伯虎著臉說,“趕回去就成了。”
可那鐵匠一家是個蠻橫的,躲都躲不及。
“我也算是舉人夫郎了,之前該還的錢都還了,兩家要是來鬨,壞我的婚事,不用咱們說,齊家會出手。”岑越故意嚇唬人,道:“抓他們下牢。”
大伯娘小嬸恍然過來,是了,小越這次夫家有本事,雖是個傻子,可那也是舉人老爺的,誰還敢欺負?
後來岑越說的這番話,大伯娘小嬸跟村裡磕牙就傳出去,鐵匠家原是打這個主意再要銀錢的,一聽下牢這話還真不敢了,鎮上的齊家,還是個舉人,哪裡是他們小老百姓敢惹的。
算了算了,當初給的聘禮都還回來了,還多還了二兩。
鐵匠家不出頭,王家人孬,一聽鐵匠家沒動靜,於是也不來鬨了,隻是兩家都冷眼旁觀瞧熱鬨,逢人就說,要看岑越把齊舉人克死,到時候拿命賠!
岑越嫁齊三少這場婚事,幾個村都等著看熱鬨。
不過岑家最近忙,岑小叔有句話說得對,岑家銀子多,還是過了明麵上的,難保有宵小打主意,錢丟了事小,怕傷人。
“那就請人蓋屋,多花點銀錢。”岑越跟哥嫂說:“我出嫁也風風光光的。”
岑鐵牛本不想用這錢蓋屋,可聽弟弟說‘風風光光’,當即是眼眶一紅,想到過去弟弟受的委屈,如今他們還低齊家這麼多,老屋子是難看。
“好聽你的。”
岑大嫂說:“大伯娘小嬸來幫,小越嫁衣我們做,還有些旁的席麵什麼的都有大伯操心。”
蓋屋和備嫁能拉扯的開。
婚事定在月底,確實是緊,但岑家現在有銀錢,又不是收成季,地裡活還沒到抽不出人手的時候,岑鐵牛說蓋屋請人,管飯,每人每天十五個銅板,村裡大小夥子壯力都來了。
蓋的還是青磚屋,橫梁的木料是山上砍,就在原先兩間泥瓦房前頭蓋,岑家宅基地進深長,村裡都這樣,前後院子,蓋三間夠住了,岑越說在新房和泥瓦房側麵加個廁房,連起來。
既然都蓋了,不差這側著一大間。
現在是岑越說啥就是啥了,畢竟銀子是岑越聘金。蓋房子和備嫁不牽扯,老屋裡岑伯娘岑小嬸一大早來,帶著各自手巧的兒媳,裁剪縫衣裳。
岑越對月底嫁人他的婚服這事不關心,更多的是去地裡頭,或是看前院蓋房子,因為要管飯,請了個村裡做飯好的嬸子來,什麼玉米麵烙餅子卷菜、大包子,出爐第一個岑越先吃。
到了架房梁那日,按照村裡習俗這是要擺席的,謝謝來蓋屋的村民,岑家也是,殺了兩隻雞,買了隻大肥豬,活的,不過不現在殺,岑鐵牛說等等。
村裡人就知道等啥。
殺豬留給岑越出嫁那天唄。
“真是手裡有錢了,又是蓋房又是賣豬的。”酸溜溜的話。
其實村裡都酸,原先岑鐵牛家啥樣?那是村裡墊底的差,可憐的不成,如今才個把月,青磚瓦房就蓋起來了,還有白花花的銀子在,跟著鎮上齊家齊舉人成了姻親。
眼紅都能滴血了,可饞可羨慕可恨了。
“沒辦法,誰讓就岑鐵牛有個富貴命的弟弟,嫁給齊家傻子,你家要是有,也成啊。”
這把‘富貴命’說的味怪,大家夥都笑,心知肚明,什麼富貴命,那就是克夫命。又想,沒準還沒過門,人就被岑越克死了,現在看岑家屋蓋的熱熱鬨鬨的,到時候齊家來人解恨把新屋子給扒了去!
“月底就有殺豬席吃咯~”
小娃娃才不管大人說啥,隻記得月底能吃肉了。
都盼著月底,看熱鬨的、惦記吃席的、想看看齊舉人怎麼個傻子樣的,要是眼歪嘴斜來接親,那得好好笑話了。
岑鐵牛是想給弟弟爭一口氣,爭個顏麵,屋蓋好後,新屋中間充作堂屋,到時候弟弟從這兒出嫁,提前用乾草烘了烘屋,擺上了家具,貼著喜紙。
出嫁前一日晚上,岑大嫂做了幾個好菜,岑越吃的開心,等吃飽喝足了,說:“哥,你要說啥?”
“小越,家裡院子有你的份,要是以後你能回來了,就回來。”岑鐵牛意思說的含糊,但態度是斬釘截鐵的。
岑越笑了下,說:“我還要給齊三少爺養老送終的,哥你和嫂子心意我領了,不過我嫁出去了,有自己家了,以後會好好過日子的。”
克什麼夫,他不信,齊三少繼母要是能隨便搞死齊三少,也不會把籌碼壓在他克夫命上。
“……希望齊三少身體結實沒病沒災的。”岑越小聲咕噥。
岑鐵牛不聲不響的把盒子拿來,岑越一看就是齊家裝聘金的盒子,一打開,岑鐵牛說:“還大伯小叔的債十兩,蓋院子二十一兩,你成親操辦喜酒這些三兩八百錢,哥沒出息,用你的聘金,剩下了十五兩二百錢都在這兒,你帶著防身……”
“我拿十兩就成,餘下的哥你拿著,到時候嫂子生娃,要用的多。”岑越也沒客氣,他不拿,大哥大嫂過意不去,“就當我為還未生的孩子添點心意。”
這頓飯,岑鐵牛後來是回屋啞著聲哭,說對不住爹娘。
岑越在老屋自己炕上沒心沒肺倒頭就睡,第二天他嫁人,第一次嫁,可惜不能吃自己席麵,農村殺豬菜可香了……
第二天天不亮,村裡老人就來了,給岑越主持婚事,梳妝打扮。
岑越看著婚嫁衣,“裙子!!!”
失誤了,當時就該盯著嫁衣的。
岑大嫂笑說:“不是,哥兒出嫁是裙褲,你看看。”
岑越拉開倆褲腿一看,真是褲子,那就成。
“你大哥大嫂疼你,紅綢緞子做的嫁衣,我活了大半輩子還是頭一次見。”村裡老人誇說:“多好看啊。”
岑大伯娘說:“當時縫衣還怕我手糙勾壞了料子,小越快上身試試。”
“小越模樣俊秀水靈,穿上這婚嫁衣,不得了了,漂亮漂亮。”
家裡沒鏡子,岑越並不知道自己穿上嫁衣什麼樣,不過小岑越長得和他一樣,矮了些,營養沒跟上,他十八-九時,個頭快一米八了,經常乾地裡活,皮膚是小麥色,娃娃臉,眼睛圓,有雙眼皮,大堂姐說他是童顏辣受——因為pp翹。
童顏他知道,說他臉小孩子氣,岑越為此還查了下啥叫辣受。
此時不提也罷。
“齊家來了、齊家來了——”
外頭人喊。
一串的鞭炮炸響。
岑小嬸好奇,嘴裡是‘齊舉人長啥模樣’,一邊往外頭瞧熱鬨去,沒一會回來,神色複雜些安慰岑越說:“路上遠,說是到鎮上了,齊舉人再接你。”
齊三少爺沒來接親。
村裡人砸著嘴暗笑,看來齊舉人傻的厲害,騎不了馬,誒呦呦,岑越這哥兒命可真慘啊。
岑越在村裡或是真心祝福、或是幸災樂禍、或是可憐神色中,上了齊家接親的馬車,他坐在車裡,聽到外頭小娃娃喊開席吃肉咯,是咽了咽口水,從懷裡掏出個肉餅子啃。
他嫂子給他塞的。
香噴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