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白果真老實的擺擺手:
“好,我不鬨,話說回來,你是怎麼知道修天野就是迫害安和的罪魁禍首的?”
梅雲司啼笑皆非:
“我哪裡知道,隻是猜到那日擅闖三屍潭的應該就是他,本來我就是想著捉來給你出個氣,誰知道竟牽扯出彆的來。”
知白點點頭:“的確是!”
梅雲司看著被風吹起的細灰,脫口問道:
“你神生當中一直默默敵對的人就這麼的死了,什麼感受?”
知白亦是下意識的搖頭:
“不太過癮,我才剛剛同他正大光明的敵對上,他就死了,而且還沒有人曉得。”
話畢,二人齊齊一愣,彼此詫異的相對一視,雙雙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知白:“你竟然沒忘?”
梅雲司:“你想起來了?”
知白眼裡重新拾起笑意,一本正經的幽怨道:
“想起來了,想起來某個白眼狼,其實也是我一手帶大的。”
那日知白暈倒在蒼梧丘的垂水泉,嚇得碧落神君驚恐萬分,生怕出了什麼差錯有負梅雲司所托。
而暈倒了的知白卻做了個夢,他夢到了往事,一個他忘了三萬年的往事。
因知白倒在垂水泉,三生境又沾染到知白的血,才剛剛出來透口氣活躍了一小會的魚精們不得不重新縮回泉底,垂水泉的瀑布上再次浮現畫麵。
碧落神君頓時鬆下一口氣,同修世笙道:
“要不,我們再看一會?”
夢裡正是安和死後的那段時間。
彼時,知白沒日沒夜的呆在不惑花海,著手畫了不計其數的鳳凰圖騰,妄想將安和被打碎的殘魂碎魄重聚起來,當然,結果很不儘他意。
某一日他路過仙府大門,看到那光禿禿隻有一捧土的花盆驀然想起師父的話,神色一凝若有所思,片刻後抬步前往三屍潭。
三屍潭內煢煢孤立寂靜無聲,昏天暗地的不見一絲光亮。
知白手拿鮫珠,才剛剛著陸在一處懸崖邊上,就看見了不遠處正蠢蠢欲動的梅花孤枝,此時他已經生根,好不容易分出的幾根枝岔上卻仍是一如既往,光禿禿的不見一點綠意。
之所以說那孤枝蠢蠢欲動,是因為知白看到那孤枝正隨著知白的行走方向調整著它的根須。
知白往偏走一點,根須往偏調整一點,知白停止不動,根須就停止不動,似乎在辨彆他的方向。
悵然若失了大半年的知白突然就提起了一絲興致,他就這麼時左時右的緩緩走到離根須一丈遠的地方停下腳步,出聲道:
“原來你掉這了,倒是不難找。”
梅花孤枝很有意思,他將根須緩緩靠近知白,動一下,停一下,再動一下,再停一下,直至觸碰到知白腳踝。
見知白沒什麼動作,梅花孤枝便大膽的將根須纏上知白腳踝,足足纏了十幾道,欲將麵前這人摔向身旁的懸崖絕壁好來個倒掛金勾。
梅花孤枝準備十分充分,先是晃動著上半身的枝叉吸引知白注意力來個聲東擊西,繼而根須蓄力又那麼的使勁一拽——沒拽動!
再拽,還是沒拽動,再再拽……因用力過猛扯壞了自己根須上的表皮,疼的他齜牙咧嘴!
呃,因為他本質是一棵樹,做不了齜牙咧嘴的模樣,所以孤枝隻能在內心裡默默的齜牙咧嘴。
知白覺得好笑,明知故問道:
“你這是,想讓我近一些?”
梅花孤枝遲疑良久,根須緩緩退回,竟做了個招手的動作,他這模樣,讓知白恍惚中看見一絲安和的影子,便果真如他所願近上幾步,停在孤枝伸手可觸的位置上。
梅花孤枝用根須從上到下將知白摩挲個遍,尤其是在臉上停留時間略多,從眉眼緩緩劃向鼻尖一直摸到嘴唇,末了才收回根須朝知白擺了幾個手勢,知白看出,孤枝這是在問他:
“你怎麼長這個樣子?”
想不到這孤枝竟然十分通靈奢睿,知白輕笑一聲:
“我化形了就長這樣,以後你化形了也會長這樣。”
梅花孤枝的根須再次擺動:
“和你一樣嗎?”
知白看著光禿禿的梅花孤枝,突然就遐想到這孤枝化形時若是沒有頭發的樣子,嘴角微咧:
“差不多吧,不過你還得再等等。”
梅花孤枝不解:“等什麼?”
“等你再長大些,起碼等長出些綠葉,不然你化形時容易沒有頭發,不大體麵。”
梅花孤枝:“…… ”
就在這時,遠方傳來動靜不小的騷動,伴隨著一陣猛烈的勁風撲麵而來,原來是三屍潭內一些產生靈識的魔物們正大張聲勢的襲向知白,短短幾個呼吸間已然掠到知白跟前。
知白正想出手阻攔一二,身邊的梅花孤卻迅速的將全部根須層層疊疊交織在一起為知白搭了個厚實的屏障,將知白整個人都囫圇個的包裹其中。
魔物們的攻擊紛紛打在孤枝交織的屏障上,有聽到根須被折裂的聲音,像彈響一把啞了弦的琵琶。
攻擊來的快,去的也快,又幾個呼吸過後,接連擊打的聲音偃旗息鼓直至聲消跡滅,知白周圍的屏障緩緩退去,擊打中折損的根須飄然而下,有一撮正落在梅雲司的額發上。
知白蹙眉:
“我這麼大個人,哪裡用的上你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