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直覺不好,莫折問師父:
“若是運行之後呢?”鴻鈞老祖:
“運行之後,萬物皆有輪回,皆可重新來過,也再也不會有萬鬼同哭這般慘景了。”
莫折胸口發悶,全沒了剛剛請安時的笑臉,小心翼翼的試探道:
“我是問陸壓,運行之後,陸壓會怎樣。”
鴻鈞老祖皺了皺眉:
“你應該稱呼他為師叔。”
莫折不想在小事上與師父糾結,繼續問道:
“陸壓師叔,他會怎樣?”
鴻鈞老祖瞥了一眼莫折,答道:
“為了保證輪回的運行,需要大神之魂魄來連接生死,支撐陰陽,我們將這個過程稱為過渡,而過渡人便就是陸壓。”
莫折立刻接口:
“師父的意思是,陸壓要以己身的魂魄獻祭?那他還能 ”活嗎?
話未畢,嗓音裡已滿是控製不住的顫抖,在最後兩個字時甚至隻看得到嘴唇在掀動。
鴻鈞老祖不滿之意又起:
“我說過許多次,你應該稱呼他為師叔。”
莫折微微合上雙眼,緩了好幾個呼吸後,才繼續一字一句咬牙道:
“好,陸壓師叔,還請問師父,輪回之後,師叔會怎樣?”
鴻鈞老祖言簡意賅:
“輪回所在一日,過渡所在一天。”
一股冰冷的寒意直上心頭,再說出來的話也近乎咄咄逼人:
“魂魄散入輪回,終生顯不得世是麼?”
鴻鈞老祖疑惑的看向莫折:
“陸壓道君會被載入史冊受後人敬仰,此乃大功德,是殊榮!”
莫折發出一聲冷笑:
“大功德?師父所謂大功德,就是為了天下眾生而舍棄一人,然後再美名其曰這都是受天道指引,且這個人還得感恩戴德,情願赴死,否則就是忤逆天意,敢問師父,這是什麼道理?"
鴻鈞老祖似是才反應過來莫折在以下犯上,不滿之意溢出言表:
“你是在為陸壓委屈,陸壓都不委屈,你憑什麼委屈?”
莫折直視師父,態度堅定:
“是,徒兒是在替陸壓委屈,徒兒見識淺薄,懂不得這其中的大道理,隻知道陸壓如果真要為天下蒼生赴死,那就是愚不可及!”
鴻鈞老祖突然就覺得好像抓到了點什麼,再次冷聲提醒莫折:
“莫折,你又忘了稱陸壓為師叔。”
因是一直都在注意莫折的反應,鴻鈞老祖清楚的看到,莫折一向飄散的眼睛突然間就有了焦距,明亮的如同著閃耀的星子。
而那顆星子,此時正被濕意包裹其中:
“我從未將陸壓當過師叔。”
離開之前,莫折聽到師父最後一句話:
“是為師一直對你期望太高,你終究不是盤古。”
是,莫折隻是莫折,心裡隻有方寸之地,不想放天下眾生。
疏林紅葉,芙蓉將謝。
莫折手中光圈大作,正在布置著爻位。
莫折認為,做事總要講究個效率,與其去找陸壓勸他放棄輪回,不如由她自己去找那一絲生機。
這麼一看,六爻,還真是個受用終生的好技能。
大概此卦又涉及天機,莫折布置卦位的氣力使得分外阻滯,陣即成之時,卦位又生變故,再次演變成另外一種符號:
“生死大忌,以命為祭。”
又是差不多的警告!
短短幾個呼吸,莫折身上的神力被消耗殆儘,眼見卦還沒算出,爻卦卻隱有崩塌之意。
莫折心緒紊亂,隻得苦苦支撐,最後更是一口血猛然噴在爻卦之上。
沒想到,鮮血落在爻卦上瞬間綻放開來,似一朵盛開的紅蓮之花,六爻之卦亦在此刻布置完成。
待那可以救回陸壓的一絲生機緩緩浮現在莫折腦海之時,莫折眼角一點點盈起,片刻後,頗有些自嘲的想道:
“不愧,是我。”
不待收手,心中突然蔓延出無邊無際的時間感,無力感,隻一刹那,仿佛就過了個成千上萬個成千上萬年,與她在師父身邊不同的是,這個成千上萬個成千上萬年,是虛無的,是死寂的。
額頭沁出冷汗,莫折癱軟的跌坐在地,有些茫然的喃喃道:
“原來我還真的是…所以,陸壓也會去到那裡,永生永世嗎?”
話才出口,就被她自行否認:
“不會,他不會,輪回的運行需要他拿全部的魂靈支撐,是不會給他進入那裡的機會的。”
那裡,指的是混沌之地,而莫折,也的確是盤古心臟所化,不是師父告知,是她親親自自實實在在感受到的那種。
她感受到,盤古開天辟地後魂魄進入餛飩之地,為了保證天地穩定,他呆在餛飩之地直至如今,度過了如此漫長的一段歲月。
而她也仿佛化為了盤古,在那寂寞無聲之地呆了個成千上萬個成千上萬年,閒雲淡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可即便是進入餛飩與時間為伍這種事,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有機會的!
時間悄然而逝,隨之而來的,是莫折身上的神力在緩緩的恢複,且更有提升之意。
又是個把時辰,莫折緩緩站起身,瞧了瞧天色,低聲喃喃:
“不就是餛飩之地麼,一回生二回熟…”
又低下頭伸手理了理衣袖上的褶皺,故作輕鬆道:
“時不待我,做事可得講究個效率。”
可效率這種東西,不是就光莫折一人有的,陸壓道君也有!
曆時十四年,陸壓終於在指定之處布置好法咒,形成陰陽魚的太極圖案,關於陰陽魚的陣眼,陸壓打算,讓父神母神前來鎮守。
三日後,父神母神就位完畢,大陣初起之時,天降異相,蒼穹上空散出萬丈霞光,目光所見之處,所有生靈皆跪地朝拜,吟頌讚殆。
輪回之陣也在這不絕於耳的聲音中漸漸成型,在半空之中凝聚運轉,隻等陸壓撞入其中,大陣即成。
父神母神在兩個方向分彆與陸壓餞彆致謝。
陸壓這邊回完禮,正想飛身入陣,莫折的聲音卻在此時突然出現在身後:
“師叔!”
陸壓頓時後背一僵,相伴十三載,莫折從未當著陸壓的麵這樣叫過。
也正是這一愣神的功夫,身上突然出現一道咒印枷鎖,陸壓試圖掙開,卻是半分力氣也發不得。
額頭青筋瞬間肆虐,陸壓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