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的驚醒,發覺自己剛才又在呼呼大睡了。
暖氣如老人家粗礪的手,一下一下地刮著眼皮,使我困得不行,竟坐著睡著了幾次。我以為這很失體麵,便下樓去狠狠衝了衝冷水——當然,隻限於臉上。果然清醒不少。
可一回來坐下,方才濕冷的眼睛,又風乾起來了;我的麵前又仿佛出現了那老人家的手。我心一橫,乾脆出了三報,在寒氣裡踱步。
其實我真愛那寒氣。可身體實在過於孱弱,沒待多久,便打了兩次噴嚏,連膝蓋也隱隱泛著疼。我隻好折回來,回到使我困倦的暖風前。
我感到自己像極了麗端筆下的王孫史——他是火神的子孫,靈魂卻被封入蠟製的身體,再不能靠近光與火。
而我呢?自詡鐘情於寒與夜,而它們往往摧殘我破敗的身體。我討厭所謂的溫暖、光與熱,卻不得不向其尋求庇護,以祈不被我所愛的寒與夜擊垮。
先前與你講到過,我夢中死前伏案作遺書的場景。我想,可以為那個畫麵再添一元素,那便是濕潤、徹骨的寒冷——我有預感,我是要死在寒氣裡的。
冬天是那麼寒冷,照理我應該喜歡它的,可它又那麼死寂;我還是更願意死在早春,它是那麼美麗。
並且如冬天一樣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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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她,就像是——”
“見到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