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天中午放學後又是跟那群瘋孩子耍到飯點兒才回的家,進了街門就看到了屋沿底下坐著的夏大海。小家夥的心思很是單純,看到父親的瞬間就大大的叫了起來。
“大,俺媽咧?”小孩子總是更願意把關注點放在母親身上。
看到兒子顛顛的跑過來,夏大海哭喪的臉瞬時就活泛了起來,“牛回來咧,媽去姥家咧,等黑間兒牛放學回來的,大帶你去尋她,中不?”夏大海自然不能給兒子說實話,很多時候他都會說些善意的謊言,以維護自己一副慈父的形象。被王秀芝拒之門外後的幾個小時裡,他已經想好了應對的策略。
“中。”男孩子一般不會把思念表現的過於明顯,尤其是對父親,如果是母親,小家夥會迫不及待的撲上去求抱抱。娘疼兒,爹疼女,自古以來的道理。
一聽母親不在,夏天轉頭就把重點放在家裡那個老太太身上,“奶,飯好咧麼?”
“你個餓貨,回來就鬨吃食。”老太太還是一如既往地惡語相向,然後就把熱氣騰騰的飯菜端上飯桌喚眾人吃飯,一副刀子嘴的麵孔。“也不知道好好和你大多說幾句,良心都喂了狗咧。”
小家夥一臉的無奈,路過夏大海時悄麼的小聲跟父親嘀咕了一句:“俺奶跟俺一點也不親,一天凶巴巴的。”然後給父親遞了個迷人的小眼神,“大你自己知道就可以咧,等她死咧俺不給她哭。”
夏大海一臉寵溺的拍了兒子一把,笑嘻嘻的盯著不遠處光明正大偷聽父子倆對話的年邁的老父親。轉而刻意的大聲說:“吃飯哇,出門在外就想吃口老媽做的食兒,飯館兒的都沒有老太太這兒的香。”
太陽還沒下山,夏天就樂嗬的緊跑了回來,以往的這個時候他才不會出現在院兒裡,還不知道在哪兒瘋耍呢。一想到馬上就要見到到母親,小家夥小臉兒笑的都能咧到天上去。坐上父親摩托車的時候,一雙小腳搜兒的就竄上去了,看在眼裡的眾人不禁都笑出了聲。
“這小崽子上學要有這來積極,獎狀都能掛滿整麵牆了。”
沒錯,夏天的成績幾乎可以用慘不忍睹來表示。
到了秀芝家街門口,夏大海對小不點道出了實情:“牛,大跟你說,大給你媽惹氣咧,一會兒牛兒進去,不管三七二十一,趴在姥家屋外就哭,打滾兒哭,聽到咧麼?”
夏天瞬時就領會到了父親的意圖,有些孩子在看人眼色那方麵的能力好似是天生的,又或者夏天自小在市斤長大,對那些人情世故,你來我往,一直耳濡目染,於是造就了這一技能,且善於此道,很多時候他都能瞬時領悟到人與人之間的那種微妙的溝通與來往。“行,俺找塊兒乾淨地方。”
“好兒子。”夏大海欣慰的撫摸著小不點兒的小腦袋,同時也為兒子就能瞬間就領會到自己的意圖感到驚喜,他甚至有想過到底該用哪種方法把事情含糊且準確地表達給小家夥,才不至於讓自己感到尷尬。那一刻,他越發覺得小家夥明事理了,他在那個階段還遠沒有兒子一半的悟性。
王秀芝耳朵尖的很,摩托車推到院裡的細小聲音都能被她輕易察覺到,或者也有可能是她往窗口瞟的那一眼看到了丈夫,但也很顯然,她沒看到尾隨在男人身後同行的兒子。察覺到情況後,王秀芝還是像上次一樣不由分說就拴上了東廂房的門。
見推不開門,夏大海立馬給了兒子一個眼神。收到信號後,小夏天立馬攬下了那個艱巨的任務,哇哇的在窗台邊兒一塊空曠的地方哭了起來,生怕屋裡的母親不動心,也顧不得體不體麵,撒潑兒的打起了滾,二舅從屋裡出來製止都無濟於事。
好像天底下每一位母親都是心軟的,尤其當她們看到她們的子女正在經受苦難。那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哭喊聲沒多久就突破了屋內王秀芝的心理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