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黑影不但速度奇快,而且會相互融合,團結合作,你踩我肩膀翻牆,我踏你頭頂飛天,甚至兩人一起合力扔出第三人,以增加追趕宿莽兩人的速度。
不知跑了多久,宿命莽累得直喘,頂著呼呼的風大喊:“不行,跑不過,他們居然有腦子,會思考。”
白衣少年回頭看了一眼,將三支金羽呼嘯一聲扔出去。三支金羽立刻呈三足鼎立狀張開,金杆錚錚作響,箭身光芒相連,形成一張巨大的屏障,暫時攔住了那些黑影。
然而還沒跑幾步,聽得“哢擦”一聲,應該是哪一支金羽斷了。
宿莽聽到白衣少年清晰地“嘖”了一聲,然後被人拽住衣領,繞著一棵參天大樹轉了一圈,扔了出去。他在天上飛了一段距離後“撲”通一聲,精準地跌入一個井裡。
井裡已然乾涸,他臉朝下趴在了一堆乾草裡,好不容易爬起來,又被後麵滑進來的白衣少年一屁股壓在了頭上,幾番掙紮推搡,終於將自己從草堆裡救出來,貼在了井壁上。
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那少年不知還從哪裡找了個大石頭,將井口嚴絲合縫地堵住了。
宿莽的魂還在天上飛,這會兒才落下來,他問:“你乾什麼?隨便將人扔來扔去的!”
少年跑了這麼久,也不見喘,隻將刀橫在胸前道:“離我遠點。”
宿莽呸呸吐掉嘴裡的苔蘚:“這麼點大地方,我遠到哪裡去?”
井洞太小了,他倆人麵對麵站著,四條腿交叉,鼻尖抵著對方下巴,宿莽的目光正好落在對方近在咫尺的嫣紅嘴唇上,氣氛著實尷尬又曖昧。
宿莽抓耳撓腮地想了半天:“要不我轉過去?”
少年狐疑地看了宿莽一眼,口氣不太好:“你試試!”
宿莽想了想那個光景,兩人前胸貼後背的站著,好像更奇怪了。他咳了一聲,在腦海裡瘋狂翻找,終於找到一個話題:“可惜了你的金羽,怕是廢了。”
少年沒理解他的良苦用心,不甚在意地“嗯”了一聲。
宿莽接著道:“那可是君字商號的金羽,有市無價啊。”
對方語氣平淡:“是嗎?”
宿莽偷翻了個白眼,可恨的有錢人。
那可是以金獸的丹元為築,血為引,純金為料打造的。先不說君字商號捕的金獸肯定是法力高強的巨獸,就單單說君字商號的鍛造師傅們淬煉之術,肯定也是遠超旁者的。更何況那金料一看就考究,不知是提純了多少遍的純金。還有那金羽上刻的陣法,剛剛哪怕是給自己摸一摸也好。
“你為何用金羽在城周布下殺陣?”
“捉人。”
“捉誰?”
對方從鼻子裡發出一個哼字,不再言語。
一陣靜默。
宿莽又抓耳撓腮地想到一個話題:“你是哪家山門的?我如何沒見過你?”
那白衣少年隻抬眼看著堵住洞口的石頭:“仙門百家,無名無份,不足掛齒。”
這是不想說了。
宿莽又瞧了一眼他通身的氣派,繼續感慨,該死的有錢人。看他剛剛耍刀和奔逃的那陣勢,這壓城的陰魄也沒對他的法力造成大影響,修為也定不低。
第二陣靜默。
宿莽對那黑影著實好奇,不自覺念叨出聲:“那黑影為何還留有思想?難道是生魂?可生魂晝出夜伏,這大晚上的他們又是怎麼出來的呢?”
“不是生魂。”此刻少年的風帽已從頭上滑落,露出的眼睛狹長,眼尾略微上挑,一股子盛氣淩人外還有一些魅惑。
“那是什麼?”
“活著時被人生剝魂魄的怨魂。”
“嘖,生剝魂魄?”果然是石門鎮特產!宿莽暗道,又回過味來:“所以白日裡遊蕩的是生魂,夜間出來的是冤魂,二者互不相交也互不影響!真是一山容二虎的妙計。不過你怎麼知道的?”
少年居然微微臉紅了,他手握成拳,抵在下唇輕咳了一聲:“我……在這裡三月有餘了。”
“你在怨魂遍地的石門鎮盤桓了三月?!”宿莽震驚。
白衣少年平淡的表情也帶上一絲詫異,反問:“這兒真是石門鎮?”
“……鎮門口那個界碑石,可是當初江家人花了百兩金請悲千古尋的藥玉製成。江家祖宗聽了你這話,可要死不瞑目地出來剜你眼睛。”
白衣少年又“哼”一聲:“那也要他們有這個本事來剜。”
片刻又問:“既是石門鎮,那為何人不見一個,鬼倒是一大群?當家作主的江雲書呢?”
“江雲書?不是早已仙逝了嗎?再說了,她要是在,能允許這裡鬼物橫行?”
白衣少年似是有一晃神的愣怔,隨即又問:“她仙逝了?什麼時候的事?那這個世上,還有人能解鎖魂青石瓶嗎?”
“兩百多年前吧!”宿莽掐指算了算,也正是那時候江不如住到了節南山:“這青石瓶怕是隻有江家女能解。”
少年握拳的手狠狠砸了一下麵前的城牆:“騙子,騙子。”
宿莽詫異:“什麼騙子?我?”
少年卻不再說話,鼻子裡哼一聲,再看過來的眼神愈加清冷倨傲,嘴角倔強地緊抿。他比宿莽高半個頭,宿莽看到他仰起的下巴頦動了動,好似是在磨牙。
宿莽想了想:“你要是不用鼻子哼我,我可以給你介紹一個江家後人。”說及此,他一拍腦袋,居然將江不如忘在了那戶農家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