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莽不合時宜地問:“哪幾個字?”
“四季,白雲,人間。”
賦華朝他們喊:“麻煩你們注意一下場合,現在是交換名帖的時候嗎?接下來是不是等你們交換了生辰帖,拜了天地,才開始動手?”
過了這麼多天一直被“喂、哎、那個誰”稱呼著的季雲間瞥了賦華一眼,抬手撐起一道金光,道:“賦華仙君,我陣法不太好,撐不過一盞茶。”
賦華“嗬”了一聲:“又是一個不學無術的後生。”
陣法金光的外緣已經密密麻麻地爬滿了鬼物,長長的指甲或者爪子好似馬上就要戳進來了一樣。
賦華已經在外麵大殺四方了,鞭子上天入地,虎虎生風,每抽中一個鬼物便令它四分五裂。淨魂術同時附加在鞭子上,令鬼物毫無重生可能,一時間,那些有三分思想的鬼物竟不敢近得他身。
但是賦華深知自己這種狀態撐不了多久,先不說淨魂術相當消耗法力,平日裡四五天也隻偶爾用上一兩回來淨化一兩隻惡鬼,更何況現在鬼物源源不斷地從那個大裂口裡生成出來,看看那陰魄雲的範圍,再生出上萬隻也不是問題。
單憑賦華的力量,不可能淨化掉這無窮無儘的鬼物。何況這是他今天第二次使用淨魂術了,已經有些力不從心了。
那邊季雲間的陣法已經搖搖欲墜了。他說自己不善陣法,但在宿莽看來,在幾百隻鬼物的輪番攻擊下,以他的年紀和修為能維持到此刻,恐怕也是下了死功夫的,何況他好像還受了傷。
季雲間看了看四周,對宿莽道:“你朝乾字出。”話音未落,金光大盛,筆直地朝一個方向橫掃過去,殺出一個缺口來。
宿莽想也沒想,往那個缺口跑,卻見季雲間朝反方向殺去。
鬼物懼怕宿莽周邊的陣法金光,當然是朝季雲間瘋撲上去。他兩寸薄刀在手,一砍一削,兩隻鬼物就被收拾得利落乾淨。
隻是他不會淨魂術,那些鬼物七零八落之後,又飛快地聚集起來。不過季雲間更快,他身輕如燕,上下翻飛,那些鬼物聚合的速度居然比不上季雲間的刀法,硬生生被削成了一片霧氣,圍繞在季雲間身周。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宿莽喚出斷虹,爆出火焰。他的斷虹取材自烈焰赤金獸的第七根頸骨,在妖火裡淬煉了幾百年。鬼物著了它的火,滿地打滾,四處亂爬,複原的速度肉眼可見的減慢了。
宿莽低頭認真畫符。他用黃紙為媒,以血為引,灌入自身修為,符成的時候,白光通天,硬生生衝破遮天蔽日的陰魄,直達雲霄,四周猶如白晝,天際傳來一聲悶響。
他喊賦華:“賦華,天雷,接著。”
說罷,他手一甩,將符籙扔了過去。
賦華一瞬間就明白了宿莽的想法,咬牙切齒罵一句:“兔崽子。”
鬼物是天成之物,一般無甚靈慧,飄飄蕩蕩幾十年或轉世投胎或煙消雲散,隻有一些有深刻執念的鬼,漸漸地生出智慧與靈力,淪為惡鬼厲鬼,更甚者成鬼將鬼王,為禍人間。
因此,佛家有大悲咒、愣嚴咒,主喚醒它們的善念,超度它們的三魂,去往生。而天淩台 有淨魂術,一些冥頑不靈的惡鬼,就一道術法賜下,斬草除根,趕儘殺絕,狠辣無比。
而現在,宿莽引來的是天雷。天成之物的鬼,又以天淩台淨魂術裹挾天雷劈下,自然塵歸塵,土歸土。
隻是天雷無眼,又不受控製,降下後這一片土地恐怕瞬間就全部淪為焦土。當然也包括了宿莽他們三人。那麼勢必就要一人以一己之力引天雷上身,控製雷電,化為法術,隻攻擊鬼物。
現在這種時候,沒得選擇,隻能是三人中修為更為深厚的賦華了。
隻見他高高躍起,長鞭化槍,直指天際,通身法力外散,頭頂的聚花冠也掉了下來,長長的發絲淩亂地飛舞著。
第一道天雷準時劈下,賦華準確的以身為引,接住這道閃電,渾身上下閃著滋滋電流,長鞭筆直地往下一掃,所過之處,狂風呼嘯,電閃雷鳴,寸草不生。道道天雷如此這般,如長槍般堅硬的鞭子帶起的閃電勢如破竹,所向皆靡。
季雲間不知何時來到了宿莽身前,他一身白衣浴血,薄刀緊緊插入地下,與宿莽一起展開一個金光閃閃的陣法,為兩人隔絕外麵的天雷和上天入地四下翻滾七顛八倒的鬼物們。
一時間,外麵呼嘯的風聲和鬼物的嘶吼都聽不見了。
符籙引來的天雷持續不了多長時間,但也足以賦華將這裡攪個天翻地覆了。
天上的裂隙漸漸消失,再也沒有陰魄和怨魂融合形新的鬼物。地麵泥土半焦,漫天黑灰亂飛,殘留的鬼物身上還冒著滋滋電光,花不了一刻鐘,它們自會消散於天地。
賦華從半空落下來,他畢竟還沒修得法身,落地之時,一個趔趄,倒在了厚厚的鬼物黑灰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