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雲間背上的六棱一震,他咬牙道:“你起了我師父的棺?”
知非上前一步擋在君安前麵,戒備地盯著季雲間。
君安安撫似的拍了拍知非,讓她退下,才說:“沒有掘你師父的墓,放心吧。放了隻小老鼠進去打探。”
黃耘霄在一旁吃著一盆紅燒肉,豎起大拇指道:“姐姐聰明,山鼠精最擅長乾這個活。”
君安又給她夾了一塊豬蹄道:“我隻有一個弟弟,沒有妹妹。你叫我君安。”
黃耘霄嘴裡有肉,含糊不清地“唔”了一聲。
君安又看向季雲間:“要一起去渚空城嗎?”
季雲間手間的茶盞又裂開一道縫隙,發出清脆的“哢擦”一聲。
小二聞聲跑過來,心疼得捶胸頓足,連忙搶過季雲間手中的茶盞,看了又看,還吹了兩口氣,喃喃道:“第二個了!這可是上好天青色彩釉!”
再給季雲間端上來的,換成了一個精致的小木杯。
宿莽繼續道:“是江家女釋了克己仙尊的魂?”
季雲間沉默不語,倘若祝適說的是真的,釋魂恐怕是唯一的解釋。可是江家女又是如何從宿莽的二師兄手裡拿到師父的魂瓶的呢?
與此同時,像是與季雲間所想的遙相相呼應一般,斷虹閃現,它滴溜溜地在空中旋轉了半圈,劍柄上的紅線乍然發出刺目的光芒,線身筆直,越繃越緊,越緊越細,越細越亮,突然一下如琴弦一般繃斷了,線尾垂下來,幾絲紅光消散在空中。
斷虹“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季雲間問:“怎麼回事?”
宿莽撿起斷虹,抬眼看向剛剛紅線指著的方向,答道:“不是二師兄出事了就是師父出事了。”
季雲間手中的木杯瞬間變成木屑:“我師父的魂瓶果然落入了江家女手中?”
君安皺眉:“太巧合了!你們前一天入此鎮,我後腳跟著到了;我前腳收到克己仙尊回渚空城的消息,你們後腳立刻斷了他的線索。”她看向季雲間:“而且這幾天的信件裡,隻有今天才提到了克己仙尊,就像是知道你一定會在我身邊,一定能收到這個消息。”
宿莽壓低聲音:“有人盯著我們。”
君安紙扇收攏:“這種被人算計的感覺著實太糟糕了。”
黃耘霄道:“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君安“哼”了一聲,反問季雲間:“你到底要不要回渚空城?”
季雲間磨了磨後牙槽:“如何能回?”他在祝適婚禮上大開殺戒,令祝適顏麵掃地。更主要的是,祝適一旦坐上那個位子,肯定會察覺繼承的是把假六棱,再一聯想,不難發現季雲間手中的才是真六棱。
現在滿世界都是季雲間的通緝令就是最好的證明,祝適不惜宣揚自己的家醜都要捉住季雲間,目的隻能是六棱刀,或者還有抹殺出逃的季雲間,畢竟他知道太多渚空城的肮臟事。
季雲間兜頭蒙麵走在街上尚可,到了渚空城豈不是自投羅網。
君安上上下下打量著季雲間,道:“看你的意思是還是想回去?也不知是誰說過永世不回渚空城。”君安揶揄道,見季雲間麵色愈加不善,陰沉得風暴將至,她連忙話鋒一轉:“也沒到沒有辦法的程度。”
一百多裡的路程,於君字商號的馬兒來說,實在算不得太遠。
四人先是停在了環淵閣前。君安掏出自己在渚空城的身牌,對宿莽道:“我身份有限,隻入得上麵十層,下麵八層是進不去的。”她又靠近幾分,壓低聲道:“不過不用顧及我的身份,你想闖則闖,我也不是沒去過。”
知非雙指夾住君安的身牌,朝對麵激射而去,正正好嵌入門上牌匾的一處方格。
不多久,從懸崖下浮上幾顆黑白棋子,懸在空中打轉。
宿莽和黃耘霄此刻早已換上一身渚空城的藍色道袍,發帶上繡了一個六棱刀的“六”字,代表他們是祝適身邊的嫡係弟子。
兩人縱身跳下懸崖,腳尖在各自近處的棋子上借力一點,又跳到另一處。
君安見兩人的身影順利沒入層層疊疊的樓宇中後,才轉身道:“我們也走吧。”
環淵閣在渚空城的背麵山崖,君安自然懶得再轉去前麵山門。
後山的兩個守山弟子見到君安立即行禮,口稱“夫人”。
君安目不斜視地坐在馬上慢慢走過,置若罔聞。
那弟子待君安走了,才直起身來,其中一個嘀咕了一句:“不就是個滿身銅臭味的臭女人,狗仗人勢。”
另一個拿肩膀撞了撞他:“我可聽說她修為極差,兩百年來不得精進,是為盜取修煉秘籍才勾引的城主。”
“君字商號的秘術書還不夠她習的?”
“君字商號怎麼說也就是個商鋪,哪能和我們的環淵閣比。再說了,你要她看得懂啊!我聽說她這裡有點問題。”小弟子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
“我也聽說了!她大婚當日不但不盛裝出席,還吃光了三趟茶點。真是有失禮節的?”
“因為城主誓為老城主守孝五年,兩人不曾圓房。她耐不住寂寞,入門三月就下山養小館。瞧這風流模樣,騎在馬上都能看到挺翹的屁股,撅給誰看呢。”
“撅給你看,等著你呢!”
兩人一陣揶揄推搡,說夠了才去撿剛剛被扔下的掃帚,卻見掃帚被一個高挑女子踩在腳下。
女孩身姿清瘦挺拔,麵容清麗嚴肅,眼神冰冷肅殺,也不知在倆人身後聽到多少。
倆人俱是心頭一震,這人何時來的,他們居然一直都未曾感覺到半分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