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非已經不見了身影。
君安道:“你不是肯定那人不是你師父嗎?”見季雲間看過來,她接著道:“不是你師父,你急什麼。”
季雲間又狠拍了一下牆:“何人敢冒名頂替我師父,令他名譽蒙羞。”
君安坐下來:“這事明日就知曉了。倒是你去膳堂真的連一塊肉都沒給我擄回來?”
不提這茬還好,一提這茬就見季雲間又雙拳緊握,似極力壓抑著怒氣:“我一定要燒了渚空城。”
君安失望地搖了搖她的紙扇,眼睛看回了原先的孤本:“好好好,等我與祝適合離,你鏟平這個山頭我都沒意見。”
不多時知非帶回了昏迷不醒的黃耘霄和愁眉不展的宿莽。
宿莽其實並沒有離開黃耘霄躺的亭子太遠,他發現師父不見之後,那股莫名的寒冷氣息也不見了,四周山霧消散,黃耘霄一身紅衣趴在幾步之外的亭子裡。
他與知非差不多前後腳到達亭子。
知非的語言短小精悍,一個“走”字,扛著黃耘霄便跑。如果不是熟人,那架勢還真像路過打劫良家婦女的悍匪。
幾人彙合,立馬信息置換。
知非潛藏在克己長老的院子裡兩日,這位長老除了打坐念經便是打坐念經,整整坐了兩個日夜。
而知非龜息著倒吊在屋簷的梁上一動不動地吊了兩個日夜,什麼都沒探出來,唯一知曉的信息是,這位長老確實已沒活人氣息,是生魂。
“生魂?”宿莽重複了一句。
知非點頭:“陽氣旺盛,不避白日,乾淨純粹,確是生魂沒錯,死前修為不低。”
宿莽聽罷道:“難道真的是克己仙尊?”
君安折扇一收:“一定不是克己仙尊。憑知非,如何能看出克己仙尊的修為高淺。在被她看出來那一刻,對方就暴露了。”
季雲間抱著六棱靠在一旁,目光冷冽,似有所思。
君安又問宿莽:“你們在環淵閣查到了什麼?黃耘霄怎麼回事?”
宿莽將遇到祝明朝的前後說了一遍,想了想又將自己在渚空城後山似夢非夢的遭遇說了出來。
君安在聽到祝明朝幾個字時,手中的扇子幾乎被她絞斷。待宿莽說完了,她道:“祝明朝在百年前就已閉關,你確定你見到的那個是他?”
宿莽道:“我雖未見過他,但以他的外貌特征和那小弟子的稱呼來看應該就是他。”
君安冷哼一聲,還待再說什麼。知非適時按住了她的肩膀,君安這才垂頭平複了一下情緒,走到黃耘霄身邊,卷起她的褲腿。
不知是不是離開了環淵閣,黃耘霄的小腿已經不再流膿潰爛,但整條腿依舊呈現紫黑色,裡麵被困住的東西,時不時朝外衝撞一下。
君安掌心多出一排密密的銀針,或深或淺地紮了下去。
宿莽連忙道:“你會解這惡詛?”
君安頭也沒抬:“不會。”
宿莽:“那你在乾什麼?”
君安不疾不徐緩慢施針,道:“我好歹也在天地靈居呆過幾年,沒吃過豬肉也是見過豬跑的。”
她又朝知非道:“去拿悲穀主的千機丸來。”
知非拿出一顆黑乎乎的小藥丸,君安掰成四瓣,給黃耘霄喂下去一塊,又道:“寫信鳥,請悲穀主來救人。”
知非一頷首,人影立刻不見。
宿莽看著那顆黑乎乎的藥丸,想起自己在朝雨穀裡悲千古強迫他喝的那些赤橙黃綠青藍紫的湯藥,胃裡一陣翻滾。
他偷偷對季雲間道:“悲穀主也是品味不高,雖說良藥苦口但好歹從賣相上下點功夫。這些莫名其妙的丸子,看上去就苦澀。”
君安聽到他的話,一邊為黃耘霄撤針,一邊道:“天地靈居到了這個地位,就算是拿一顆羊糞蛋子出來賣,都會有人為它一擲千金。隻要實力到位,外貌什麼的已經不在乎了。隻有底氣不夠的,才需要一些花裡胡哨的東西來撐場麵。”
她撤出最後一針,又拿出一顆全身綠色,冒著黑氣的藥丸給黃耘霄含在嘴裡。
季雲間認出這是君安之前送給那個送經書的小弟子的南竹花丸,據說對提升修為大有裨益。
君安見他直勾勾瞧著自己手中剩下的綠色丸子,不由得道:“你想要?”
季雲間咳嗽一聲,偏過頭去。
君安搖了搖扇子,道:“因為在衣櫥裡輸給了知非?”見季雲間握著六棱的手指收緊,她當真拈了顆放進季雲間手裡:“這是大力丸,含服後可短暫提升個人精氣神。下次遇上強敵,可含上一顆。”
這名字一聽就充滿了江湖術士的味道。
季雲間皺眉:“不是南竹花丸?”
君安挑眉:“那是唬那小道士的,不給點好處,他怎麼肯幫忙?彆彆人說什麼你都信。”
床上的黃耘霄突然彈坐起來,看到一屋子人,道:“你們都圍著我乾什麼?
君安見她醒了,道:“大力丸效果當真顯著。”又看了看她發黑的腿:“這隻腿的經脈我已經幫你封住了,遍知真人的惡詛也暫時壓製住了。接下來你千萬不要動用法力,靜待天地靈居悲穀主過來幫你瞧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