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城非城無人 身居高位的你,做了什……(2 / 2)

四人生平記錄帖 黃嘉樹 3897 字 10個月前

安隅再問:“魂魄飄過去的那側天邊是不是有什麼?”

季雲間道:“一隻鳥,很大,翼若垂雲。”

安隅皺眉:“鵬?”隨即又自我否定:“不可能,鵬若現世,這些人怎可能還為這些恩怨情仇在這裡拉拉扯扯。不知又是什麼魑魅魍魎在這裡裝神弄鬼。”

季雲間搖搖頭,他一直被關在諸空城,對外麵的東西和事情知之甚少,這種半翅能遮百裡蒼穹的奇異大鳥,更是見都沒見過。

安隅本來也沒期待過季雲間能回答她。

她捋了捋自己頭發間的砂石,自言自語道:“龍鳳鯤鵬均是天生神物,不會輕易現世,難道這裡有和我一樣的人能喚出它們虛影?”想了想又否定自己:“不會,神物現世必有靈氣滿乾坤,而不是像現在遍地的凶煞氣和妖氣,定是哪種道行高深的邪魔妖物。”

季雲間見她不停地從頭發裡摳出小石子和泥土,臉蛋也臟兮兮的,一身精美的衣服更是被掛得破破爛爛,雪白的小腿肚都露了出來,上麵還有幾處滲血的擦傷,定是逃跑的時候不知在那裡刮到了。

他順手執起安隅的小腿,抹了點自己的血上去,形成一個小小的血咒,紅光一閃,小腿上的皮膚又恢複光潔如初,瑩潤白皙。

安隅法力不如他,在這黑暗的石窟裡看不太清楚。季雲間執起她小腿的瞬間,惹得她重心不穩,慌忙攀上季雲間的肩膀,連聲問:“你乾什麼?”

季雲間半天悶不出一個屁,倒是飄在石窟頂的江不如輕聲道:“你瞎嗎?他在給你治腿傷。”

“我腿受傷了嗎?”她並未感覺到疼痛。

“無妨,小傷,已好了。”季雲間放下她的腿,又幫她施了一遍清淨咒。這回安隅有了感覺,拍了拍手下的季雲間的肩膀,輕聲道謝。

季雲間知她看得不是特彆清楚,乾脆又渡了點法力給她。

江不如看著這一切,從鼻子裡哼出一聲:“搖尾乞憐,裝瘋賣傻。”

安隅不知她發什麼瘋,懶得理她。

江不如卻不依不饒:“你們兩個人什麼關係?你生為女子的矜持呢?同男人拉拉扯扯簡直傷風敗俗。”

安隅嗤笑一聲:“何為女子矜持?若真要注意男女大防,那男子也該保持矜持才對。明明是他先對我動手動腳,你卻在說我,這公平嗎?”

江不如:“他當然也不對,這個時候你就應該砍了他。”

安隅再懶得和她說,依舊攀著季雲間:“你沒聽說過嗎?渚空城祝小城主與君安老板身後那些小館們的爭風吃醋行為大賞。”

江不如簡直不敢相信有人能將這樣羞恥的關係說得如此光明正大:“若不是我今日落魄,怎會與你這不入九流的女子共處一室,真是看一眼都嫌臟。”

安隅眉眼冷淡下來:“是嗎?敢問江小姐是入哪一流派?修習的何功法?有何成就?”見江不如江不如答不出來,她譏諷道:“一個靠著母親的麵子寄人籬下的廢物,一個弄丟了自己肉身的豬腦子,一個臨陣脫逃的敗將,居然還有臉如此指責彆人。”

江不如麵色如豬肝,道:“誰允許你這麼和我說話的,我可是石門鎮傳人,受千人愛戴,萬人追捧,我……”

“你現在有什麼?愛戴你的人呢?追捧你的人呢?你的石門鎮呢?”

江不如語塞,絞儘腦汁才反駁道:“等母親的奪舍陣大成,我也有了江家女的法力……”

“所以,你自己做了什麼呢?”安隅看著她仿佛看到了兩百年前在南洲失陷時不知所措的自己:“你做了什麼呢?身居高位的你,做了什麼來挽救一心信任著你那些人?你什麼都沒做,不但沒做,你還逃跑了,隱姓埋名,苟且偷生,貪生怕死……”

她沒能說完,苦笑一聲仰頭靠在了石壁上,她與江不如身世、遭遇何其相似,五十步笑百步罷了,現在又如何不是借著罵江不如的口在罵自己。

一室寂靜。

安隅靠在石壁上,雙眼空茫茫,也不知在想什麼。

黑暗中唯有江不如的生魂發出幽幽的熒光。

“小神明們被相弘吃掉不少。”許久,安隅也不知對誰說。

江不如不自覺點了下頭,又意識到安隅並未瞧著她,才開口道:“他們身上都有白茲神尊的封印,隻要沒被煉化,應該有辦法回來。”

安隅嗤笑一聲:“是了,我以前生活得多麼狹隘。隻知南洲安府,不知石門鎮,不知渚空城,不知節南山,實則是坐井觀天。如果我早知道這些,也求救於白茲神尊,阿爹、阿娘、哥哥們是不是能有不一樣的結局?”

季雲間半屈起一條腿,手肘撐在上麵,就著黑暗看了許久她低垂的睫毛,才道:“不會。”

安隅不知道,不代表她的家人們不知道,他們明明知道卻還是選了這條路。

就算父親母親或者哥哥們無論誰隻要買上一個鎖魂瓶,給予她釋魂的希望,留下念想和盼頭,她也不至於帶著澄心這麼艱難又孤獨地活在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