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霜看著明川,四目相對著。
“不是,媽媽她們不是餓死的。是被爸爸酗酒過度意外……”白霜沒有再說下去,那時白霜還是在房間裡蜷著,根本沒有理外麵是怎麼樣的。
冬天下著雪,他的被子還破了個洞,露出許多棉絮來。
餓了就偷偷打開房門,去廚房找些吃的。可是也都沒有剩些什麼。
客廳裡有一種極其難聞的惡臭,樓梯上麵躺著一個女人,老舊木椅子那邊也倒著兩個人。
他記得那天晚上很吵,女人受不了沒有食物的日子,拿起那些首飾錢財就要跑。正好給剛酗了酒回來的丈夫看到了。
他氣衝衝的跑上樓,揚言要弄死他們。
女人以為他隻是開玩笑,就站在門口,抱著那箱首飾。
爭執中,女人摔下了樓,沒氣兒了那會兒眼睛還是睜著的。
看著門。
血滲了下來,在木梯蔓延,頭部受了重創。
一樓廳裡的兩人哭得凶,同樣惹怒了男人,最後男人走進了廚房,後來的事情白霜大概能猜出來。白霜因為經常躲在房間,所以男人那夜其實是把他忘記了的。
城中鬨災,誰家裡發生點什麼事不會有人知道,也不會有人關心。
畢竟那種時候隻有自己的命,才是命。
白霜起初還有去廚房找吃的,剛開始的一天找一次到後來的隔一天找一次。
囤的東西他一個人夠吃上五六年,因為自那天之後,他也都沒見過男人了。
就在他二十一歲那年,家裡也沒什麼東西可以吃了,他就想著,能不能出去。
他不想死。
忽然那扇玻璃窗被敲響了,他剛打開,一隻手伸了進來。
一個奇怪包裝的東西映入眼簾。
“還記得我嗎,白哥哥。”窗外人的聲音很溫和,會用這種方式見自己的,隻能是那個人。
他接過那個奇怪包裝,小小個的。
“記得。這是什麼?”
白霜問著。
“可以吃的,叫做‘麵包’的食物。”那個人笑了聲,白霜基本上一口吃了進去。
“還有嗎?我還想要。”
“那白哥哥快出來,我車上有很多 ,我帶你去拿。”
白霜一聽就立馬跑了出去,開了門。
眼前站著一個身穿白色大衣的男人,那雙眼睛很溫柔。
白霜下意識的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他的頭發也很長,起碼留了六七年。
“白哥哥怎麼跟個女孩子一樣,頭發這麼長。”
白霜愣了一下。
“我現在剪掉吧。”
“好看的,如果要剪,那就隻剪前麵的,不要剪後麵的。你留了好久的吧。”
男人笑著說話,白霜站在他麵前。
然後又跑去裡麵拿了一把剪刀,拿出來讓男人幫他剪。
“我不會剪的,到時候剪醜了可不要說我啊。”那張臉,那樣子的神情,叫白霜這輩子也忘不了了。
他拿起剪刀來,一下就把前麵的頭發給剪了,不過他不滿意,又修了修。
“頭發這麼長,不如送給我吧。”男人拿著一縷發,樂嗬的說著,兩個人弄好了東西就要出城。
白霜走著走著突然停住了腳步。
“我身上帶著他們的詛咒,萬一我出不去怎麼辦?”
那人也是微微愣了一下。
“試試吧,如果不能出去,那我也留在裡麵陪著你,不出去了。”他抓著白霜的手,是溫熱的。
“傻子。”
天上依舊是飄著雪花。
白霜想起了,曾經在他十歲的時候,小孩聽說城裡有惡鬼,就常常來敲自己的玻璃。
可是那個小孩沒有害怕,那年冬基本是天天來的。
所有人都叫他“災星”、“惡鬼”,隻有那個小孩會叫他“哥哥”。
在他十一歲的那天,窗子遞來了一個娃娃。白霜很喜歡,外麵的小孩第一次看清的白霜的樣子,當然,白霜也第一次跟他打了照麵。
當時小孩說了一句話,他第一次聽這種話。
“哥哥看起來不像惡鬼。既然惡鬼這個詞他們能定義,那我也能。”稚氣中帶著堅定,白霜也隻是記在心裡。畢竟他不指望小孩。
而且,他也是後來出生的十個小孩中,唯一一個沒有帶惡咒的小孩。
無疑是最幸運的。
轉眼間那小孩已經長這麼大了,抬頭望去,是無邊無際的黑夜。
他自記事起就沒見過白天。
“嗯。”
白霜的手是有溫度的,但遠遠沒有那個男人的掌心溫度高。
看他穿得有點破舊,男人在車裡拎出一個袋子來,給了他。
“換上吧,我的衣服。出去帶你買新的。”白霜有點尷尬的看著他,這是裡衣,男人就打開了車門,讓他進去換。
自己就在外麵等。
沒過多久他就出了來,男人迫不及待的牽過他的手,連連讚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