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霜關上門,杵在門外。紅了眼眶。
過了好久,他才想起來自己要乾什麼。
明川好像真的不曾想起過他,這一切不過就是幻夢一場。
房子還是很冰冷,像是結了一層層的冰,再也化不開。
唯一一抹光亮,是虛無的。忽明忽暗。
“茶好了。水,我找不到,不新鮮,你可以不喝。”白霜開了門,杵在門口。
明川回頭看了他一眼,淺笑了起來。
“誰惹你了?眼睛都紅了。”
“你。”
“好,是我。那白霜能告訴我為什麼要哭嗎?”明川坐在凳子上,舊式的裝潢勾起了他對這間房子的種種回憶。
還有牽著一個人的手在樓道間跑,那時的歡聲笑語是再也追不回來的。
他對這間屋子的回憶隻停留在了十歲以前。
再往後他搬了家。
搬家前很久,這裡都是空蕩蕩的了。
他總在屋子裡養花,給他爸爸斥責了。但是他爸爸總是沒犟過他,就答允了讓他養起那些花。
“明川要走,我不舍得。”
白霜的聲音打斷回憶,明川接過他遞來的茶。
看著白霜被暖光映著的臉頰,是無限的悸動。
“你是我在這座城的回憶裡,唯一乾淨的人。我想要接你出去看白日,還有晚上月高懸於空,月色像暖光一樣。”
“月河也會映照出月亮的模樣,比起殊,我更喜歡以月冠之。”白霜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明川,多了些渴求。
他又何嘗不想出去?
可是他該怎麼出去,他合該死在這座繁城。都說花開皎潔,可他天生沾染了血。他是臟的,怎麼洗得掉?
“明川家中的執念,一直以來都不是明川的執念。你明白嗎?”白霜抓緊他的手,滿麵腥紅,可明川一直搖著頭,不說話。
“明川……你就不能可憐我?”
他回來了,可是白霜不放手了。多年前的一句話冒了出來,是白霜最絕望的時候說的,可那時候他隻有十一歲。
這間房子,也不能再久待。喝下那口不知道是什麼味道的熱茶,他推開了門。
門外,是被血染紅的路。
白霜那句話的意思不過是,這間房子的執念因白霜而生。
房子所有都歸白霜所有,包括原本屬於這裡的明川。
明川往樓下走,一步一回頭,似乎真的能看見什麼。
推開門,外邊的雪停了。街上依舊寂靜,路燈昏黃,忽閃忽閃的。
“你能把手伸出來嗎,哥哥。”他趴在窗邊,看著裡麵一個影子。那是他第一次碰到白霜的手,很冰涼。
卻又感覺到很舒服。
兩隻不暖的手,碰著了,明川笑了出聲來。
“哥哥的手不暖,我的手也不暖。可是哥哥知道嗎,我最喜歡的就是冬天,我喜歡雪。雪停了,我就看不見爸爸了。”
“為什麼?”白霜冰冷的說了一句。
“因為爸爸是個商人,他下雪了才會趕不到路。那就有時間陪我。”
白霜哽了一下,當時明川不懂。可那是自己就已經揭了白霜的疤。
白霜一個人,也從不說喜歡什麼,彆人的施舍對他來說就是最大的好。每逢年節,人人都有家人相伴,可是白霜又有什麼?
估計連一口騰熱的飯都吃不上。
明川想著,回了頭,雪已經開始融化。但是再打開門的時候,房子已經空蕩蕩的,不曾有任何人影,也一塵不染。
“白霜!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試試怎麼知道出不去……”
他說著無力的跪倒在了地,靠著牆。
一直以來,他也有夙願未了啊。
他一直盼著那個人抬腳走出臨華。他怎麼忘了?他憑什麼忘?
不是朋友,一直都不是。
“明川……你就不能可憐我?”
後來白霜再也不會說這些話,因為他從來覺得無用。
“我帶你出去,就算粉身碎骨。”
夜色裡邊看到了一圃的梔子,它們潔白,卻充滿了血腥味。
明川一把扯下了來。
埋在下邊的,是一顆顆血淋淋頭顱,明川的頓時將花甩出幾米遠。
不遠處傳來銅鐘的聲響,路上化雪成血。血霧讓人分不清方向。
霧裡鐘聲混淆視聽,明川寸步難行。
沒走一會兒就覺得渾身無力,心口一直疼。他揪緊了心口,抓得一隻手都洇了紅。他怔怔的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他漸漸不再感覺到自己的心跳。
什麼時候的事情?
好像有哪裡不對,他剛來的時候,在樹林裡見過一個告示牌。內容是血紅大字組成的,寫的是勿驚擾。
噤聲出城。
可以相信白霜的話,但不能信全。
這裡也不是因為城主的“喜歡”,而是一個幻境。裡邊的景象多為虛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