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姀應下,從容轉身朝廚房走,故意把地方讓給他們。
“我去做飯。”她說。
言訖,頭也不回,極其乾脆利落,仿佛真不介意。
老爺子左右不是,遲疑片刻,衡量一番,還是由她了。
進入廚房,反手關上門,關姀仍是麵不改色,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淘米,打燃煤氣,擰開水龍頭。
不多時。
外麵傳來響動,伴隨著老爺子後怕的擔憂:“孩子你去哪兒了啊,到處都找不著,還以為你丟了。”
陳時予回的什麼,聽不清楚,太小聲了。
老爺子一邊咒罵關乞山,斥責是他“畜生”,一邊可憐孩子,直呼“造孽”。
老太太倍感傷心,死死抓著陳時予的胳膊,渾濁的雙目滿帶慈愛,伸出蒼老的手幫她理理碎發,對其疼惜不已。
老爺子問陳時予老家在哪裡。
陳時予輕輕回答:“梁安。”
“還在讀書嗎?”
“在。”
“幾年極了?”
“高一。”
“那就好那就好。梁安還有其他親人沒,一家的叔伯姨娘這些,還有沒有?”
“都沒了,大伯早就去世了,三娘前年也死了。”
老太太實在心疼,一把抱著陳時予,難過都快喘不上氣了。
沒忘了過來的目的,陳時予要收拾行李,老兩口哪肯放她離開,堅決不撒開。
一時間,房子裡挺吵。
廚房裡,關姀慢條斯理熬粥,用勺子攪攪鍋裡,仿若充耳不聞。
另一邊的水開了,加少許油,把菜心倒進去,燙熟了撈出來,裝盤,接著勾芡調味淋上去。
她廚藝一般,步驟也不太對,都是按照記憶中呂辛教的一步一步弄,可能是中間哪兒不太對,成品卻與以往呂辛做的天差地彆,東西賣相差,味道也不行。
嘗了兩筷子,甭管味道如何,能吃就行,擱旁邊放著等晚點再端出去。
灶台上的火跳動兩下,接連忽閃。
一道門橫亙中間,兩邊是截然不同的世界,這一處異常清淨,除了白粥沸騰的“噗噗”響,耳邊再沒動靜了。
……
端菜出去,一一擺桌上。
成心不看那邊,關姀拿了四個碗出來,眼見陳時予一根筋,執拗到無可救藥,確實沒腦子到了極點,而老太太急得“哇哇”叫,老爺子苦口婆心地勸,又不好讓孫女聽見了,她“砰”地把碗摔桌上,麵色沉了沉。
忽然的響動製住了屋中的鬨騰,霎時就停了下來。
平靜過去,關姀淡淡一瞥:“有完沒完?”
陳時予站著,身上背包,手上拎了兩個袋子,看起來有些滑稽狼狽。
“讓你走就走,還來勁兒了是吧。”關姀沒好氣,言語漠然,當場找她算明賬,“你媽欠了我家十二萬,目前一分錢都沒找回來,你也跑了,誰來替她平賬?”
怔了怔,陳時予語塞,倒沒想起這茬。
關姀直截了當問:“你自己說,這個怎麼解決,不然這事沒完。”
拉拉背包帶子,陳時予給不出答案。
關姀不依不饒:“問你呢,彆裝死。”
半晌,陳時予才回道:“我沒錢給你。”
“然後?”
“但她欠你的,我會還的。”
“你拿什麼還?”
還是答不上來,長久無話。
好一會兒,陳時予低低說:“以後還。”
關姀都氣樂了:“還把我們當傻子是不是?”
話到嘴邊又沒了,陳時予醞釀片刻,難得爭辯一次:“沒有。”
合上門,反鎖。
關姀半個字都不信,嘲諷譏道:“忽悠誰啊你……”
她強勢,擋住去路,牢牢抓緊門把,用力到指節都發白:“少在這兒打如意算盤裝無辜,姓陳的,我告訴你,在你媽還錢,或者你把賬給她平上之前,不要做夢可以離開這裡,就算你回那個狗屁旮旯梁安了,我也會找過去,隻要一天不還錢,大家都彆好過,打算甩開我們不認賬,門兒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