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夜中趕路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月光在森林裡所起的作用是微弱的。可是此時此刻他們不得不冒著危險趕路。原因無他,隻要看看馬修和羅伊就知道了。
“呃……”羅伊的聲音中透露出罕見的拘謹,“我說,現在該怎麼辦?”
“真不敢相信!”梅蒂仰著脖子道。
馬修無奈道:“恐怕就是之前服用的那顆紅糖果發揮作用了。”
理查德抬了抬手腕,看了一眼手表,又從口袋裡將記事本掏了出來,仔細核對後,如是說:“現在是晚上十一點三十五分。看樣子,每顆藥之間發揮作用需要間隔六個小時,藥效同樣是六個小時。”
是的,紅糖果不負眾望的發揮作用了。羅伊和馬修變得比樹還高,比房屋上最高的煙囪還要高,他們目視千裡,仿佛可以隻手摘月。如果非要糾結他們的高度,大概有三層房屋那麼高。
不幸中的萬幸,夜已經黑了,燈也燃儘了。街道上失去了白日的熱鬨,安安靜靜地陷入沉睡之中。在這樣的情況下,沒有人知道化身成巨人的外鄉人,同時也避免了一場恐慌。
羅伊看著自己龐大的雙手,理查德就站在他的手裡。他哀嚎道:“難道我們還要再等六個小時才能恢複正常嗎?”
理查德推了推眼鏡,鄭重地點了點頭。
“我們這次倒真是‘身先士卒’了,”羅伊隻好接受現實,他對理查德說,“成了你的實驗小白鼠。”
“嗯哼,”理查德嘴裡應道,筆在紙上飛馳,寫完最後一個字時,他邊將筆帽蓋上邊說,“說的不錯。”
“喂——”羅伊將耳朵湊近,沒想到聽見的卻是這個,忍不住罵道,“你這家夥!”
很顯然,羅伊弱小的心臟受傷了,他說什麼都不要再理理查德了。雖然是這麼想的,但他還是很好心的為他朋友的性命著想,腿慢慢屈著蹲到地上,然後緩緩將手放到地上,使理查德得以“降落”。
“也許——”阿普放大了聲音,“我們可以趁這一次的機會,去森林裡找到卡爾先生所說的巨人的花園。”
“我同意。”馬修克製著自己的聲音,畢竟因為變大,嗓門也大了起來。他的視線找到了森林,也順著森林的路徑找到了一座無法忽視的花園。據他所知,現在是童話的春天。整片森林,在一片由綠色擁成的天地當中,同樣花團錦簇,色彩繽紛。但是有一塊地方被雪和霜席卷了,它們叫囂著,肆意紛飛。連北風和和冰雹都受到邀請,興致勃勃地來做客了。
馬修思考道:“我想我已經找到Paradise了。”
“要搭個順風車嗎?”馬修顧著他的夥伴們,小心翼翼的蹲了下去。
已經蹲下了的羅伊嘴裡嘟囔道:“我也是這麼想的,不過——我才不帶理查德!”
深知羅伊脾性的理查德表示見怪不怪,他聳聳肩,“我都可以。”
“那……我和——”阿普麵對馬修有異樣的忐忑,她下意識地逃避。
可是梅蒂二字還未說出口,就被打斷了。
“彆。”雖然梅蒂現在也不想麵對洛克,但她決定發揚舍己為人的傳統美德,“我搭羅伊的順風車,”她頓了一下,“和洛克一起。”
“當然可以啦,”羅伊會意,他伸出手,“請吧請吧,除了理查德都行。”
既然如此,要是再拒絕就更顯得奇怪了,所以阿普麵上欣然接受。
“謝謝。”當阿普登上馬修手掌時如是說。她一直在想自己說的自不自然,奇不奇怪,有沒有透露出什麼。
“不客氣。”馬修說。
她不知道馬修其實和她一樣緊張。
隻要有了目標,前進就不那麼吃力。
阿普待在馬修的上衣口袋裡,隻露出一個頭來。雖然馬修已經壓著步子了,但對於這些沒變大的人兒來說,向前移動的速度不亞於一輛轎車。呼呼的風聲在阿普耳邊炸起,柔順的黑色長發被迎麵而來的風吹拂地亂跑。
對於阿普而言,她甚至能感受到身後肉|體的體溫,像放進蒸籠裡似的,源源不斷包裹著她,使她不知所措。阿普好像成了一隻螃蟹,馬修就是那口蒸她的鍋,那要不然她的臉這麼紅乾嘛。她伸長脖子,試圖讓風將燥熱吹走。
她可以同勇士一樣揮舞長劍驅逐王國的敵人,也可以安慰所有迷途的人們。不過此時此刻,阿普隻是同世上所有懷春的少女一樣,擁有一顆羞澀的心。
對於馬修而言,儘管女孩的頭發並沒有實質性地掃到自己的身上,但他總有種赤|裸著身體的感覺,被發梢掃的泛癢,心也泛癢。
走著走著,很快便進入到漆黑的森林當中。
麵對森林的神秘與浩瀚,就算是變大的馬修和羅伊,也不免覺得自身的渺小。
馬修走在前麵帶路,身後的羅伊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梅蒂已經在羅伊口袋中睡熟了,剩下洛克還在輾轉反側。理查德一邊整理著筆記,同樣敵不過瞌睡的侵襲,眼皮開始沉重起來。
可是阿普還醒著,她往下縮了一點,隻露出了半個腦袋在外麵看路。
夜晚的溫度相較於白日本就偏低,又加上風的加持,導致阿普的鼻頭變得通紅。
“風大吧?”馬修一邊借著月光避讓樹枝,一邊將手虛攏在上衣口袋上。纖長白皙的手猶如一塊可靠的防風罩,使源源不斷灌進阿普雙耳的風停止了喧囂。
“啊、嗯,嗯。”馬修的話將滿懷心事的少女拉回了現實,阿普胡亂應聲,生怕心事被戳破。
阿普抬頭,看見了馬修一閃而過的疑惑。很快便明了,她兩隻手小心抓住馬修的一根手指,示意他將手平著放,自己跨過口袋,落到了馬修的手心裡。
馬修隻覺得猶如羽毛拂過一般,輕飄飄的,仿佛將手握緊,就能夠永遠將她隨身攜帶。
他用一隻手支撐,另一隻手像牆一樣護在旁邊。
等到自己終於升得同麵前人的眼睛平齊的時候,阿普咳了咳,才大聲道:“嗯!”
馬修連忙彆開了頭,隻覺得一股氣湧上鼻頭,心臟怦怦直跳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