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之間，整個鮮卑軍隊便易了主。

對於慕容泓身死，慕容衝為皇太弟這件事，所有人都平淡接受了。鮮卑將士們似乎根本不在乎是誰為主，仿佛隻要姓慕容，他們都誓死追隨。

他們能夠接受，苻瑤卻不能。

雖然史書上記載的是高蓋等人殺了慕容泓，可是慕容衝臉上的血跡卻分分明明地向她昭示了，是誰動的手。

慕容泓死後，軍隊原地休整了兩天，接著便繼續朝長安進發。

太元九年七月，慕容衝率領軍隊到達距離長安二百餘裡的地方，苻堅令苻暉率五萬軍隊抵禦慕容衝。

戰場之上，鮮卑士兵們列陣在前，整個隊伍龐大威嚴，浩浩蕩蕩地軍隊看的人心微顫。

隊伍之間，無數的婦人乘著牛車和馬車，手裡舉著杆子，她們的手裡揮灑著塵土，塵土飛揚，遮擋了鮮卑士兵的數量，從遠處看去，仿佛有數不清的士兵正在攻陷城池。

戰鼓響，士兵和婦女們齊聲高喊，群情激蕩，龐大勇猛的隊伍直抵阿房城下。

苻暉看見如此龐大的鮮卑軍隊，出兵拒絕迎戰。

慕容衝再命婦人和士兵們揚塵擊鼓呐喊，刺激苻暉，逼他出兵作戰。

最終苻暉軍戰敗。

苻堅又任尚書薑宇為前將軍，與苻琳率軍三萬，到灞上攻擊慕容衝，被慕容衝打敗，薑宇戰死，苻琳身中流箭而亡，慕容衝於是占據並入駐阿房城。

阿房城內，苻瑤跟著慕容衝進了宮殿，他身穿著黑色的鎧甲，背影冷漠高大，苻瑤跟在他身後，看著他的背影，恍惚之間，她仿佛有些不認識他了。

進了雲台宮，慕容衝屏退了眾人，他轉身看著苻瑤，眸子裡露出欣喜目光，他握住苻瑤的手，激動地開口：“阿瑤，你看，我做到了。你說過，鳳凰是於九天遨遊的，如今的我，已經走到了這裡，占據了阿房城，阿瑤，你為我開心嗎？”

苻瑤點點頭，她笑了：“鳳皇，恭喜你。”

雖然自私，可是她的確是為他開心的。

曾經的他，那般屈辱，那般忍辱負重，一國皇子淪為男寵，姐弟同侍一夫，如此羞恥之事，換做旁人早就撐不下去了。

可是他忍了下來，堅持到了今天，一步步地逃離了長安，離開了平陽，從男寵變成將軍，又變成了如今這阿房城的主人。她該為他高興的，為他驕傲的，曾經的他有多屈辱，如今的他就有多揚眉吐氣。

所以，她是為他高興的。

她看著眼前因為心情愉悅而俊美異常的慕容衝，她低聲開口：“鳳皇，雖然……雖然我說這些話不合時宜，可是我還是想問問你，若是有朝一日，你占領長安，能不能……能不能看在我的份兒上，留我父王一命？”

話一出口，慕容衝的笑容便凝固了。

苻瑤看見他的眼神慢慢變得冰冷，她伸手抓住了他的手，目光裡露出祈求：“鳳皇，我知道你不願意，我知道你恨他，可是他是我父王……”

“夠了！”慕容衝揮開她的手，他眼神冰冷地看著她，“苻瑤，你若再說下去，我可能會忍不住了。”

苻瑤張了張口，眉眼祈求：“鳳皇……”

“我不想對你發火，”慕容衝打斷她的話，他態度強硬，滿腔都是怒火，“苻瑤，他曾經如何對我和阿姊，你是看在眼裡的，他如此折辱於我，我又豈能容他？！況且如今，我和他之間，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苻瑤臉色微微泛白，她眼眶泛紅：“鳳皇，我求你……算我求你……”

“你就非要在我如此高興的時候說這些話來傷我嗎？！”慕容衝狠狠拂袖，他滿眼惱恨，“苻瑤，我承認我對你有情，可是你如此傷我，說這些話來讓我痛苦，日久天長，我隻會與你漸行漸遠，你若不想再和我鬨僵，就不要再說了！”

苻瑤知道，慕容衝是不會放過苻堅的。

她閉了閉眼睛，隨後，她低聲開口：“那你送我回去罷……”

慕容衝滿眼淩厲地看著她：“你說什麼？！”

“我說，你讓我回長安，”苻瑤低下頭，臉色蒼白，她眼裡落淚，“我留在這裡，身份敏感，會為你帶來麻煩，不如你放我回去，從此以後，我們就再也不見。”

說完她轉身就要離開。

下一秒，慕容衝抱住了她，他緊緊扣住她腰，語氣淩厲暗含壓迫：“苻瑤，你是不是忘了，你曾經答應了我什麼？！你答應過我，不會再離開我的！你說過會陪在我身邊的！”

苻瑤伸手去掰他的手，可是怎麼也掰不動，她眼裡淚水大顆大顆掉落：“那些都不算了，我們之間，本就不應該，如今斷掉也好，你放我走，放我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