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陛下。”忍冬回答。
慕容衝轉身離開,他嘴角的笑容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他眸子裡化不開的黑暗。
太元十年五月,慕容衝率軍進攻長安城。
城樓之下,慕容衝看著還在負隅頑抗的苻堅,眸子裡滿滿都是殺意,他讓一旁的士兵遞上弓箭,隨即自己搭弓引箭,對準了苻堅。
“咻——”長箭劃破空氣,勢如破竹,狠狠地紮進了苻堅的肩胛。
苻堅痛得身體一陣戰栗,他猛的回頭,就看見身披黑甲的慕容衝滿臉冷漠地看著他,而他手裡,是還未放下的弓箭。
“慕容白虜,你這逆賊——”苻堅咬牙切齒,隻是他話音未落,又有一箭破空而來,狠狠紮在了他的膝蓋上,苻堅立刻用刀紮地,撐住自己的身體,他看著慕容衝,眼裡的仇恨讓他整張臉都扭曲了,目眥欲裂,格外猙獰。
“陛下,陛下——快走——”苻堅身旁的將士砍殺著圍上來的西燕士兵,他們架著苻堅,準備帶他突圍。
“慕容衝——”苻堅依舊咬牙切齒地喊著,他的目光依舊死死地瞪著慕容衝,他身旁的將士卻已經把他圍擋起來,拖著他往長安城裡撤退。
看著苻堅的軍隊往長安城裡撤退,段隨在慕容衝身邊開口:“陛下,我們是否要乘勝追擊?”
慕容衝冷笑,他看著狼狽撤退的苻堅,聲音低沉地開口:“追,為何不追,苻堅逃不遠的。”
段隨看他一臉勢在必得,他又開口:“陛下,進了長安,我軍將士可否肆意一些,畢竟將士們每日圍城,可否好久沒有舒坦過了。”
不知道為何,慕容衝突然想起了苻瑤的懇求,她懇求他,不要傷害城中的百姓。想到這裡,慕容衝淡淡開口:“若是願意平和歸順者,便不許傷害,可若是負隅頑抗,那便不留。”
段隨聽他這般說,眼睛微眯,他低聲回答:“是,陛下。”隨即他伸手一揮,西燕的軍隊便乘勝追擊,攻打長安城。
很快,苻堅的軍隊便不敵強勢攻城的西燕軍隊,長安淪陷,西燕軍隊大批進入長安城。
當慕容衝騎著馬踏進長安城的城門時,一種意氣風發,一雪前恥的快感從他心中升起,他想,曾經他在這座城裡受儘屈辱,苟且偷生。時過境遷,他終於帶著西燕的將士們踏平了長安,打敗了苻堅。從今以後,這世間再無秦國,秦國的國土,將會是他西燕的國土,而苻堅,也隻不過是他腳底下的泥土!
慕容衝帶著軍隊進入長安城時,苻堅已經退守到了皇城之內。整個苻氏皇族都被圍困在了長安宮中,苻堅身受重傷,宮裡人人自危,許多宮女內侍都已經收拾包袱準備逃跑。
苻堅看著亂作一團的宮人,他歎了口氣。
徐內侍在他身旁守著,苻堅看著他,淡淡開口:“徐內侍,你不逃嗎?”
“奴誓死追隨陛下。”徐內侍跪下,行了一個大禮。
苻堅笑了,略微蒼涼:“如今那白虜已經登入長安城,想來不久便會攻入皇城。怪朕,怪朕當初不應該被他迷惑,竟然妄圖他真心待朕……真是可笑至極!他從一開始,就是狼子野心,其心可誅,在朕身邊多年,也隻為蟄伏,是朕不該,是朕不該啊!”
徐內侍聽見苻堅的歎惋,他忍不住開口:“陛下仁慈之心,待他一直都寵愛備至,慕容一族在這長安城裡也是錦衣華服一直供著,是他們不知感恩,恩將仇報,陛下,如今既然已經如此,陛下也要為自己謀後路啊。”
“朕哪裡還有什麼後路?”苻堅苦笑,“可歎朕征戰戎馬半生,如今竟被那鮮卑白虜逼迫至此——”
徐內侍再次叩首,低聲開口:“陛下,奴聽聞了一個傳言,就是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吧。”苻堅眯眼。
“這段時間,宮中皆傳有言,帝出五將久長得,不知陛下可曾聽聞?”徐內侍說,他抬起頭看向苻堅。
那一刻,苻堅的眼裡,猛然出現了亮光。
當天晚上,苻堅帶兵從長安出奔,留太子苻宏鎮守皇城。
殊不知,苻堅這一離開,便再也沒能回到他的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