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瑤點頭,她靠在馬車壁上,閉上的眼睛。感受到腹中孩子的輕踹,她撫了撫肚子,低聲開口:“寶寶,彆鬨了,好不好?娘帶你去找爹,你安分點好嗎?”
似乎有所感應,孩子沒有再動,苻瑤也好受了許多。
夜色之下,馬車進了長安城,卻在宮門口被守衛皇城的韓延攔了下來。
趕馬車的將士出示了慕容衝的令牌,韓延看見那令牌,這才命人放行。
馬車動了起來,車簾搖晃,昏暗的夜色裡,韓延再次看見了上次在宮殿前的白衣女子,他眸色略深,突然想起,那一日內侍同他說的,這是姚妃娘娘。
可是據他所知,陛下占領長安的第二天,姚妃娘娘便已經被接了過來,那若是姚妃娘娘已經進宮,這又是誰呢?想到這裡,韓延的眸子深沉了下來。
馬車進了皇宮以後,在一處偏僻的角落裡停了下來。
苻瑤剛剛從馬車裡出來,一隻手就扶住了她,苻瑤一抬頭,就看見了月色下的慕容衝正滿臉笑意地望著她,恍惚之間,她仿佛看見了多年前那個假山後麵的少年。
隻是時光荏苒,曾經的少年已經成為了青年,當初的降國之虜也成了一朝君王。想到這裡,苻瑤的喉頭有些發緊,她低聲開口:“鳳皇。”
慕容衝伸手把她抱下了馬車,撫摸到她的肚子大了許多,他有些驚訝又驚喜地開口:“已經這般大了?”
苻瑤有些好笑,她推開他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還有人在呢,你也不知道避嫌。”
一旁,忍冬正低著頭,一言不發。
慕容衝握住苻瑤的手,他拉著她慢慢地朝宮闈裡走:“阿瑤,你彆擔心,如今這裡已經是朕的了,朕要做什麼,輪不到彆人非議。”
苻瑤點頭,沒有多說什麼。她抬起頭,就看見映入眼簾的未央宮殿宇,她在這裡長大,對這裡的一切都格外熟悉,可是物是人非,如今這座宮殿的主人,已經從苻堅變成了慕容衝,一時間,苻瑤覺得心裡有些酸澀,眼眸也略微發燙。
慕容衝察覺到她的視線,他伸手攬住了她的肩膀,同她緩步慢行,低聲開口:“阿瑤,朕說過會讓你回家的,如今你回家了,開心嗎?”
苻瑤並沒有來開心的感覺,可是她還是點了點頭:“很開心。”
慕容衝聽她這般說,嘴角勾起幾分笑意,他拉著她到了花園裡,找到了一處假山環繞的地方,隨即他指著一塊假山開口道:“阿瑤,你還記得嗎?我們初見就是在這裡。”
苻瑤看著那塊假山,她點了點頭,臉上也露出幾分真切的笑意:“記得,鳳皇,那是我第一次見你,你偷聽我說話,我還嗬斥了你呢。”
慕容衝握緊她的手,月色下,他俊美近妖的臉上,狹長的眸子裡露出幾分真切的情意:“阿瑤,你可知,那時候我就心悅你了。”
苻瑤頓時心頭有些發燙,她眸子裡露出訝異。
“阿瑤,我同阿姊來了這宮裡,人人都輕視我們,唾棄我們,覺得我們低賤,可是你不同,你沒有半點看不起我們。不僅如此,你還囑咐我,讓我小心這宮中險惡,讓我小心,不要輕易在外人麵前露臉,可惜那時候我並不懂你的話意,”慕容衝說著,他低下頭,看著苻瑤的眼眸,“可是那是我第一次在這宮裡,感受到除了阿姊以外的善意,阿瑤,那時候我便心悅你。”
苻瑤的喉頭澀然地厲害,她沒有想到,慕容衝竟然還記得,而且他從那時起,便對自己有了情意,這讓自己如何不心動呢?
“阿瑤,你呢,你又是何時心悅我的?”慕容衝問她。
看著慕容衝期待的眼神,苻瑤的臉頰逐漸有些發燙,她低聲開口:“鳳皇,初見你時,我隻覺得你單薄,在這宮裡飄搖,擔心你為麵貌所累。後來,我答應你姐姐護你,憐你不應受那般屈辱。之後,我們很少說話,可我始終覺得,你不應如此。你姐姐死後,我助你出宮,盼你永不回來,望你高飛遠走。再次相見,你已是青年,一彆多年,我竟然不知道如何麵對你,仿佛在你麵前,我依舊停留原地,而你卻已經振翅高飛。如今,你已經是一國之主,不需要任何人的保護。你的變化,你的成長,我都看在眼裡,我為你驕傲,也為你擔憂。若要我說何時心悅你,我可能確實說不出來,可你若非要個答案,我隻能說,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多麼動聽的一句話。
慕容衝猛的抱住了苻瑤,他緊緊抱住她,仿佛跨過歲月,曾經月色下那單薄的少年終於抱住了他期盼已久的月亮。
“阿瑤,”慕容衝聲音沙啞地開口,“答應我,永遠,永遠,永遠都不要離開我。”
“好,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苻瑤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