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皇……”苻瑤輕聲開口喚他，略帶哽咽。可惜的是，慕容衝白皙俊美的臉上毫無波瀾，他看著苻瑤，眼神格外陌生，那樣的眼神，分明就是不認識她的。

慕容衝穿著一身黑色的短袍，長發高束，格外乾練，他手上提著一把柴火，還有兩隻兔子。安安看見他回來了，止不住地笑著，咿咿呀呀開口：“爹……爹……”

聽見安安會說話了，苻瑤本該是高興的，可是此時的她因為和慕容衝對麵不識，心裡痛苦不堪，她彆過眼，眨了眨眸子，忍不住了洶湧的淚意。

忍冬看見慕容衝回來，她轉頭看著他，眼裡泛淚地開口道：“主子，這是安安的母親，你記得嗎？你們之前感情很好的。”

慕容衝聽見忍冬這麼說，他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隻是提著柴火和野兔進了院子，然後朝廚房走去。他和苻瑤擦身而過，可是卻連眼神不給她一個，苻瑤怔怔地看著他進了屋，眼裡的淚水才止不住掉落。

“娘娘……”忍冬看她哭了，她忍不住開口想要勸慰。

苻瑤搖頭，擦了擦眼淚，她扶著忍冬起來：“如今哪裡還有什麼娘娘，我早已沒有那些身份了。”

忍冬看著她清麗的臉上哭得通紅的眼眸，她輕聲開口：“您彆怪主子，他隻是不記得了……”

“罷了，”苻瑤歎息，她擦了擦眼角，“忘了也好，如今的他不做那皇帝了，也就不用麵對那些危險，記不起我也沒什麼，我帶給他的，大多都是痛苦，記得反倒讓他恨我怨我，所以這樣也挺好的。”

“娘……主子，您如何會來這裡，又怎麼會找到我們的？”忍冬問苻瑤。

苻瑤偏頭看向一旁吃糖的安安，她笑了笑，神色溫柔：“韓延送我來此。”

忍冬神色瞬間複雜，她看著苻瑤，眼裡猶疑：“他對您……”

苻瑤搖頭，她轉身在這院子裡轉了一圈，然後開口道：“他是想強求，可我不依，纏綿病榻，他也無可奈何。看我百般不從，還一副要死的模樣，他雖不願，可還是隻得放我離開。”

“主子受苦了，”忍冬說，她看著苻瑤的臉，歎氣道，“主子如今來了這裡，會不會韓將軍依舊派人跟著主子，到時候會對陛下……”

“不會。”苻瑤搖頭，“韓延和段隨當初同時起兵造反，可是我卻毒殺段隨，留下了韓延。慕容衝一死，韓延獨攬大權，朝中人人皆道是韓延為了皇位殺了慕容衝和段隨，尤其是段隨舊部，幾乎對韓延的針對和鉗製到了針鋒相對的地步。韓延為了平息眾怒沒有登上皇位，卻依舊堵不住悠悠眾口，慕容氏舊部本就不服韓延這個外姓人掌權，多方奔走企圖匡扶慕容氏推翻韓延，我走的時候，韓延鎮壓的燕國朝堂已經如鼎中沸水，料想用不了多久，慕容氏宗親便會複辟江山。”

忍冬聽苻瑤這麼說，忍不住讚歎：“主子真乃足智多謀。”

苻瑤苦笑：“不過僥幸而已，算不得謀略。”無論她殺不殺段隨，韓延之流的反叛終究是不長久的，她殺了段隨，也不會改變曆史的走向。

忍冬聽她如此說，她關心地開口：“主子，如今你到了這裡，可有落腳處？”

苻瑤剛剛想要回答，慕容衝就從屋子裡出來了，他冷冷地看著苻瑤，眸子裡的抵觸毫不掩飾：“忍冬，這裡隻有兩間房，住不了彆人。”言外之意的排斥，擋也擋不住。

忍冬看著慕容衝，她猶豫地開口：“主子……”

苻瑤笑了笑，打斷了忍冬：“無妨，我自有去處。”如今慕容衝對她排斥異常，她留在這裡，隻會惹他不快，何必不從長計議。

想到這裡，苻瑤蹲下身，摸了摸安安的臉，纖細的手指略微留戀，然後緩緩移開，安安看著她的臉，眸子裡露出猶疑的親昵，可是卻不敢靠近。

摸了摸兒子的臉，緩解了思念之情，苻瑤從袖中摸出兩片金葉子，放在了忍冬手裡，她微笑著開口：“天色已晚，我改日再來，忍冬，辛苦你照顧他們父子了。這個你拿著，為他們置辦一些好一點的東西，你自己也需要，萬萬不要委屈了自己。”

忍冬拿著那金葉子，她還想挽留，苻瑤卻轉頭看向眸色深沉的慕容衝，她對他露出一個溫柔而又明麗的笑容：“鳳皇，我走了，改日再來，你多保重。”隨即她轉身就走。

“主子，我們去哪裡找您啊。”忍冬在她身後問道。

“我在鎮東二裡的地方置了一處二層小院子，要想找我，便去那裡吧。”苻瑤說著，腳步緩緩走出院落，她沒有回頭，她隻怕自己一回頭，就走不掉了。

白色纖細的身影緩緩走遠，消失在了竹林拐角處，很快，馬車聲行駛遠去。

院子裡，慕容衝神色冰冷地看著忍冬手裡的金葉子，不知道在想什麼。

忍冬看他神色不虞，她猶豫開口：“主子……”

慕容衝垂眸，語氣冷漠：“她給你就收下吧。”

忍冬聽見他的語氣，繞是這段時間他說話一直這樣不冷不熱，可是她還是聽出來了，他的心情不好，她歎了口氣，有些無奈地開口：“主子，雖然您記不得了，可是您對她的感情，還是有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