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孤城道:“西門吹雪是她唯一的朋友,他們這種人,為了朋友可以赴湯蹈火。”
王總管道:“呿,他們那種粗人……”
葉孤城道:“市井之人,屠狗之輩,比文人墨客重情義。”
王總管道:“我們的計劃決不能有變數。狄蕭這樣的變數決不能留在宮中。這次的安排,決不能出問題。”
葉孤城道:“西門吹雪讓她離開,她一定會離開。”
王總管道:“很多人都知道人家七歲淨身,九歲入宮,現如今已是快六十歲的老人家,怎麼和西門吹雪有交集?她要是反應過來。”
葉孤城道:“狄蕭並不是一個注意細節的人。在她反應過來之前,已經來不及了。”
王總管道:“人家本來可以求皇上調兵,把她萬箭穿心,活活射死!這樣又乾脆又爽利,城主大人您為什麼不同意呢。”
葉孤城道:“她那樣的劍客,死在侍衛的亂箭中,太可惜。”
王總管諂笑道:“是是,像她那樣仙子般的美人兒,隻有城主大人您,嗬嗬。”王總管並不知道葉孤城到底在可惜什麼,他也不覺得狄蕭有什麼好,但他知道,葉孤城和皇帝一樣,得罪他就得死。
這句話說得很巧妙,無論葉孤城心中想什麼,都能對的上。
葉孤城走到忽然走到窗邊,看著月亮。
枯枝綠葉和藤蔓糾葛在一起,在黑夜中看去,總會顯現出各種奇異的鬼怪魔魅。平日裡極有趣的大樹在黑夜的幫助下,會變成枯瘦的老人、猙獰的魔鬼、飛舞的蝙蝠。
似乎離開陽光之後,會露出黑暗凶殘的本性,讓楚楚可憐的女孩子戰栗驚叫。
山坡上,樹林中,有一間小小的石頭廟。
狄蕭的腳剛剛踏過殘破的門檻,手裡提著劍柄,影澈出粼粼寒光。
“狄蕭,這個名字很寂寞吧?你,很寂寞吧?”這是西門吹雪的聲音,聲音中帶著溫柔的笑意。
他很少笑,可是他笑的時候,就像是春風吹過大地。
狄蕭猛然回頭,卻沒看到西門吹雪的身影。
西門吹雪道:“蕭蕭,我知道你不想見我。為了兩天之後那個日子,我已多日沒有看到你了。”
狄蕭道:“你為什麼要調整決戰的日子?”
西門吹雪的聲音從南北兩個方向傳來,卻似乎羞澀不肯露麵,道:“為了多看你一個月,為了多和你相處一個月。”
狄蕭道:“你不是這種人。”
西門吹雪的聲音忽然出現一絲哀傷憂愁,月光一樣高潔孤獨的憂愁哀傷。他緩緩道:“你怎知我不是這種人?我與葉孤城的一戰,生死未定,恍然間發覺你已極為重要。”
狄蕭沒有說話,臉上泛起桃紅,握著劍的手微微有些用力。
西門吹雪的聲音緩慢而真摯,道:“你很重要,比陸小鳳更重要。而且,不隻是朋友。”
像他這樣的男人,隻要勾勾手指,數不儘的美人兒就前仆後繼的趕往他身邊。這樣無雙的男人,這樣淩厲的劍客,這樣認真的話語,怎麼會有女人抵擋的住?
就算是男人,隻怕也筋酥骨軟,除了羞聲應好,再也說不出彆的話語。
不知不覺的時候,小廟中充滿了菊花和桂子的香氣,滿地月光如水。
狄蕭長身立在院中,滿頭黑發儘數挽在頭頂,一身輕柔白衣。
手緊緊的捏著劍柄,不知是羞澀,還是惱怒,亦不知是失落或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