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千螢的心揪了起來,直到身影徹底消失在天地間,她才移開目光,竟莫名有些落寞。
甫一轉頭,就看到一張用紙拚湊起來的臉,就像人間義莊裡紮的紙人,臉色慘白,五官也駭人。
千螢嚇了一跳,身子後仰,卻撞在了桌子上:“你……你是誰?”
紙人的嘴張不開,但能聽到有一絲紙摩擦聲音被擠壓出來,細細分辨,應該說的是:“我是葉珩。”
葉珩?!
葉珩不是死了麼?
可她眼前的既不是鬼,也不是怨靈。
他又說:“她今日那番話,不是衝你。我替她,向你道歉。”
千螢想了半天,才想起他指的什麼。“沒事,習慣了。”
葉珩喃喃:“都是因為我。”
她正想問此話合意,就見濯纓躲開房門,喊道:“葉……”,她似乎有所顧慮,沒有叫出他的名字,“回來。”
葉珩動作僵硬地走了回去,濯纓將他推進房間,關上門,自己走到千螢麵前,眼神有些躲閃。
“哎,你大晚上不睡覺,在這做什麼?”
千螢:“纓姐姐不是說,不讓我和你說話嗎?”
濯纓有些彆扭地說道:“他方才說過我了,是我不該那麼說。不用勞煩他替我道歉,我親自向你道歉便是。”
千螢笑起來:“沒事的!我沒生氣,不用放在心上。”
濯纓坐在她旁邊,拿出一壺酒來,給她倒了一杯:“不過我見你的妖氣,與尋常兔妖不同。可我看你的真身,卻未見有異。”
千螢“啊”了一聲:“纓姐姐,我有四個耳朵,你看不到嗎?”
聽到這話,濯纓的臉色霎時一變:“你是……四耳……?”
“四耳兔妖一族早已滅族,你怎麼會?”
千螢也很驚訝:“滅族?為什麼會滅族?那我又是怎麼來的?”
濯纓搖頭:“我也不知,他們滅族已在千年前,而我也不過活了幾百年,隻是聽過幾個有關他們的傳說。”
千螢激動地詢問:“什麼傳說?”
“傳說中,四耳兔一族,妖力極強,若是妖力全開,能令山嶽崩塌,風雲變色,日月無光。”
“不過現在看來,這傳說應該是假的。”
“……”
千螢想起自己那少得可憐的妖力。
好像,確實,不太真。
“既然是傳說,便肯定有人信。若是被其他人知道,難免會起歪心思。你記得,這件事,絕不能有第三個人知道。”
“葉珩的事,與希望你不要說出去。”
千螢重重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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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萬籟俱寂。
沈初黯走出房門,在千螢的窗前站定。他將窗子上的紙戳了一個洞,然後在另一頭點燃香薰。
之後,他在窗下的台階上坐下。
自從那日之後,他的心緒就一直很亂,以至於他不知道該怎麼麵對她。
他明明一直躲著,也沒說過幾句話,可心裡就是一直想著她。
沈初黯從沒體會過這種感覺,這令他很不安,很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