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小妖們似乎格外忙碌,千螢攔住其中一個,問道:“請問你們在忙些什麼?”
“妖神殿下下了命令,明天就要用那兩個和尚祭血陣,我們要準備要用的東西。”
他有些不耐煩地答完,就匆匆離開了。
“這麼快?”千螢有些驚訝。
她沉思著,對沈初黯說道:“剛才他們兩個都在,我就沒問這件事情。之前我們中了肖厭之的圈套,他想假死引我們過去。那把刀是我親手給幽釋的,後來刀在他身上,人沒死,幽釋卻不見了。我原本以為,是肖厭之發現了我們的計劃,把幽釋殺了,但在王府並沒有找到她的屍體。
而且他明明見識過你的實力,所以如果想讓我們分開、讓你受傷,妖怪的攻擊就是最重要的前提,可他又是怎麼提前知道的?妖神與肖厭之有仇,那日之後連他也一起不見了,現在卻看到他被圈禁在這,難道這些都是巧合?”
沈初黯轉頭打量她兩眼,點了點頭:“分析地不錯,頭頭是道的。”
千螢還沉溺在自己的分析當中:“其實我更傾向於,幽釋一開始就沒打算幫我們,而是在新婚之夜就把我們的計劃和盤托出,然後又給肖厭之獻了一計,讓他放鬆了警惕。我猜當時幽釋應該向他保證,那些妖怪隻會追著你一個人打,否則肖厭之怎麼忍心拆自己的家?”
“看來這位妖神殿下是犧牲了我們,來保證計劃的萬無一失。”
“這就說明,她不是隻有一部分神力,而是一丁點都沒有。不然怎麼會如此大費周章,連這麼複雜的計策都用上了。”
“從她不敢與蠍王起正麵衝突也能看出來,畢竟隻要有那麼一點神力,也能完全碾壓妖力。所以她才覬覦起了曉夢蝶的力量吧。”
她嘰裡呱啦說了這麼一大堆,沈初黯並沒有說什麼,反而一直盯著她看,欲言又止。
“說到這個...你那天背我回家,為我送棺,我看到了。”說罷,他停頓了好一會兒,才道:“謝謝。”他的語速極快,好像這兩個字燙嘴似的。
千螢一時間以為自己聽錯了。她踮起腳摸了摸他的額頭,低聲念道:“這也沒發燒啊。難道是吃錯藥了?”
她竟然能從他嘴裡聽到“謝謝”這兩個字。
她做夢都不敢想。
“你醒來以後不是也說了嗎,兩不相欠了。況且,你那個時候拿我的命威脅我,我不得不這麼乾。”說著,她忽然發現了什麼,忽然壞笑起來,她大著膽子掐住他的臉,震驚道:“你你你...不會真吃錯藥了吧?怎麼臉紅了?”
被指臉紅的某人瞬間變成了“臉黑”,他伸出手攥住她的手腕,咬著牙道:“你找死是不是?”
“疼疼疼—”千螢扶著自己的手腕哀嚎,積極認錯:“我說錯了,您怎麼會臉紅呢,是我臉紅了。”
......
到了晚上,萬妖窟漸漸安靜下來,周遭隻有巡邏和換防發出的細碎聲響。窟內洞口諸多,四通八達,涼風不知從哪個方向灌了進來,讓靜坐在山洞內的千螢默默打了個哈欠。
沈初黯聽到這聲音,睜開眼,漫不經心地斜睨她一眼。
千螢睡得有些昏沉,恍惚中聽到衣物布料摩挲的聲音,然後身上忽然一暖,一道溫暖的氣息瞬間包裹住她的上半身。
她迷迷糊糊地將眼睛睜開一條縫,就見自己身上蓋著一件紅色的外袍。
再往身邊看時,發現他人已經不見了。
眼前空蕩蕩的景象讓她猛然驚醒,她猛地坐起身,往洞外一瞧,看見沈初黯站在外麵,後背隨意地靠在山壁上,他仰著頭,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麼?
聽到她的動靜,他轉過頭看看她,就又仰著頭往天上看。
“怎麼醒了?”
千螢順著他的目光也抬起頭,上麵除了青灰色的石壁什麼都沒有。
“你在看什麼呢?”
沈初黯:“看天。”
千螢不解:“看得見嗎?”
沈初黯:“看不見。”
“那你怎麼看?”
沈初黯勾起唇角,可千螢知道,他沒在笑。“是啊,坐井觀天尚且有口井,若是連那井也一同封死了,又能看見什麼呢?”
他忽然又歎了口氣:“好久沒下雨了。”
千螢被他飄忽的思路搞得雲裡霧裡的:“你喜歡下雨?”
沈初黯:“不喜歡。”
他一雙明亮的眼睛安靜地眨著,說話時似有淡淡的疑惑:“無論是按照天象還是卦象,這幾年都是大旱之年,但實際上卻是雨水充足、風調雨順。人間的卦師和天象師早些年頻頻發出警告,讓朝廷早做準備,說得人多了,起初不信的人也不得不信,於是那幾年修運河溝渠、建水庫,耗費了大量人力物力。後來,連下了幾場雨以後,那些人就被賜死了。”
千螢沒懂他想表達的意思,就不再說話了。
她有些訕訕地坐回山洞裡。她閉上眼睛嘗試了一會兒,沒睡著。這山洞又讓她想起了之前在混沌之墟山洞裡的骨架,還有那個...親了她的人。
昨日她喝下沈初黯的血時,就隱隱覺得有些熟悉。不過那時她神誌不清,又以為是自己的老毛病犯了,便沒有多想。
不過,昨天的血是鹹的,帶有很濃的血腥氣。可那次的血,是甜的,像是有著糖葫蘆一般的香甜與清香。
想著這些,她忽然咽了下口水。
這聲音有些大,在她腦海中格外的清晰。她愣了愣,隨即從美夢中清醒過來。
她又想起那次沈初黯將他們推開,獨自一人麵對那個體型龐大的上古妖獸。
在她的認知裡,他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他可不是一個有奉獻精神的人。
她竟不知不覺地睡過去了。
“餓了?”沈初黯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坐在她對麵盯著她。他的眼神帶著些嘲笑的疑問,勾起了千螢的起床氣。
“嚇死人了你,神出鬼沒的。”
她沒什麼好氣地嘟囔著:“看來這種偷偷摸摸的事情你沒少做,怕是常做梁上君子,行輕薄之事。”
沈初黯眼底浮上一層笑意,好整以暇地環抱著手臂,反問道:“我輕薄誰了?”
千螢默默把到口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輕薄我了。
她在心裡想。
她用帶著些薄怒的眼神瞪著他,他就是料定了她說不出口,才敢這樣肆無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