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蓮知道鐘音偶爾會畫畫,隻是次數很少,那本裝訂成冊的精美畫本恐怕才翻開過兩三次,她又是個閒不住愛八卦的熱情性子,直接探頭去看,脖子伸得老長。
眼前這隻古怪的鳥像是烏鴉又不像,通體金黃,冠羽茂盛,正欲展翅高飛。
“這什麼鳥居然隻有三隻腳?又是山海經的嗎?”
伍蓮記得上次她在畫奇怪形狀的烏龜,疑惑問過,她隻說是很喜歡山海經異獸,隨手畫畫模仿鍛煉,這隻想想應該也是。
“對,三足金烏。”鐘音隨口回複,動作沒停。
她以毛筆尖挑了白色點睛,鳥兒瞬間神采奕奕,仿佛要從紙上活過來一樣。
真是厲害,伍蓮嘖嘖讚歎,興致勃勃繼續欣賞畫作,“你不會想把異獸都畫一遍吧?”
“……”
都畫一遍可畫不完。
鐘音抬眼,露出個溫和的笑:“我隻畫不聽話的。”
“?”打死伍蓮都沒想到是這個回答。
山海經是華夏上古奇書,記載的全是傳說中的神奇動物與幻想中的奇聞地理,通俗易懂來講,就是杜撰的神話故事而已。
半晌,伍蓮表情誇張地大笑:“整得好像你見過一樣,下酒菜喝多了?”
“我還真見過。”鐘音一本正經擱下筆,指尖撚了金粉往畫上撒。
伍蓮不說話了,目露鄙夷。
鐘音察覺到突變的情緒,忽然撲哧笑起來:“騙你的。”
就知道!伍蓮猛翻白眼:“小鐘你真是蔫兒壞。”
講實話鐘音是她見過最溫柔體貼的姑娘,性子柔和低調,偶爾皺眉端得就是一副我見猶憐模樣,多好的褒義詞疊她身上都不為過,可那都是假象,等相處後才知道她其實蠻活潑,還特愛開玩笑。
“我信你才有鬼呢!”伍蓮作勢要來掐她,這新社會新時代,真信她才是蠢蛋。
鐘音躲開,笑道:“開開玩笑嘛。”
撒完金粉就算已經完成畫作,她收好工具放回櫃台下麵,然後把畫冊放到一邊晾乾,隨即看向伍蓮腳邊推車堆積的貨箱上。
“需要幫忙嗎?”
“不用,休息會我自己弄就行。”伍蓮將她一連串動作看在眼裡,忍不住暗暗咂舌,怎麼會有人把最簡單的動作都做得這麼賞心悅目。
思來想去最後她將原因歸結為鐘音好看。
鐘音五官小巧秀麗,身段纖細,氣質溫雅大方,一眼看過去,如同微風拂麵那般輕柔舒適,漂亮又毫無進攻性,有股十分難得的隨和感。
彆說男人無法抵抗,就連伍蓮每回盯上那雙細長溫和的眼,也總忍不住心頭狂跳。
悶熱心神漸漸在美色中撫平,伍蓮眸光緊隨鐘音動作,餘光無意瞥見她擱在畫冊旁的帆布包。
普普通通的純白帆布包上印有‘藏書彆院’四個正楷大字,提手處掛著個棉花玩偶,手掌般大小,造型小巧卻精致無比,有鼻有眼跟真的一樣。
玩偶形象非常眼熟。
伍蓮撥弄下那玩偶,半晌,她終於記起來像誰。
“這是任群的周邊?沒看出來啊小鐘你居然也追星,你是他粉絲嗎?”
怪不得伍蓮驚訝,認識鐘音這小半年,幾乎就沒見她有什麼朋友或者明顯愛好,總感覺這姑娘脾氣好歸好卻有些神秘疏離,好像刻意在和所有人保持距離。
仔細想想,除去履曆表上的淺顯信息外,其實根本沒有人了解她,伍蓮也不例外。
鐘音順著她指尖看過去,須臾,她伸手捏了捏玩偶,語氣平和。
“我不追星,看見好看就買了,而且它很小,掛在包上挺好看的。”
這理由像鐘音說得出來的,伍蓮哂笑搖頭:“我說呢,你要是真追星,估計這會也不在店裡。”
鐘音麵不改色問:“為什麼?”
“因為任群失蹤啦,你不是去江城了麼,沒聽說嗎?”
消息是伍蓮今早吃早飯時刷到的。
任群是樂壇冉冉上升的一顆新星,一曲成名,才華橫溢,一出道便獲死忠粉無數,據說他原本要在江城開演唱會,誰知好好一大活人居然憑空消失了,警方調查監控發現他根本沒出酒店,但人就是不見了,這事詭譎離奇的很。
伍蓮聳聳肩,歎聲唏噓:“現在他很多粉絲都圍在他公司樓下要他們給個說法。”
聽完她解釋,鐘音秀氣雙眉輕輕擰起,顯然很困惑,像是根本不知道這件事。
“我不怎麼關注娛樂圈,不過明星都有助理和保鏢吧,怎麼沒隨時跟著呢?”
“好像他本身有抑鬱症,喜歡獨處,所以警方初步猜測是自主消失,但一般來說這種情況總歸結局不太好。”
“這樣….”
鐘音微歎一口濁氣,同情出聲:“那真是太可惜了,怎麼就消失了呢?”
“是挺可惜。”
這種事伍蓮又不是沒在網上看過,失聯幾天後的人不管是什麼原因,被找到的時候大多都已經….思及此,她轉移話題。
“行,我也就八卦下。等我上完貨你就回去吧,說好你休息就是休息。”
書店上貨比較麻煩,伍蓮沒多偷懶,打算儘快搬貨去上書。
等她走後,鐘音靜坐片刻,隨即指尖在畫冊上一拂,原本還未乾透的筆觸刹那之間與乾了許久那樣無異。
“滋滋——”
旁邊手機震動起來,是陶宓。
被掛電話後心裡緊張得要命的陶宓立馬登上招聘app,迅速聊了幾個然後發來幾張截屏說正在加緊招人。
鐘音凝視信息兩秒,給她回過去一條信息。
【我是鐘音】:今晚,酥脆雞爪、雞肉麻辣拌、蜜汁雞翅、三杯雞…..我要全雞宴。
不知過去多久,陶宓才回過來一句問句。
她問是什麼雞。
什麼雞?
鐘音興致缺缺,隨手將帆布包塞入櫃台裡麵。
一隻不聽話的雞罷了。
她敲下四個字。
【我是鐘音】:三足金烏。
【AAA晉城城隍廟土地娘小陶】:“!!”離譜,那能是雞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