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山莊彆墅。
褚鋒趁著小弟們都去吃飯的間隙,摘下了金絲眼鏡,露出布滿血絲的雙眼。
他覺得自己恐怕生來就受到了詛咒,不止天生弱視,睜眼的時間太久眼睛就會酸疼難耐,而且雙腿殘疾,一輩子隻能靠輪椅生活。
也正是因為這些事,所以他才被褚氏家族遺棄吧。
不過誰叫他隻是一個病懨懨的私生子呢,本來也無法繼承什麼家產,能被施舍一棟彆墅不用流落街頭,已經是恩賜了。
嗬。
他拿出特質的眼藥水,正想滴入眼中,卻又莫名想起了自己的老大。
以往,他每當看賬目之類的雙眼酸痛,都是老大過來提醒自己滴眼藥的。
“阿鋒啊,你不用為了社團這麼拚命,自己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你就算好好養病,每天隻顧躺著、旅遊,我也不會少你一口飯吃的,你知道嗎?”
他記得老大總會這樣對他說。
但他怎麼可能不為了社團拚命?
殘疾的他在一次家族心理測試中顯現出反社會人格傾向之後,就被那幾個有名有份的兄弟聯手趕出家族了。
他甚至並不覺得自己在測試中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他隻記得那天的雨很大,輪椅也被那幾個兄弟踢壞了,就像是他沒法掌握的自己的命運一樣,從山坡上傾落直下。
他一路試圖抓住那些枯木荒草,但都無用,雙手已經被劃出了道道血痕,終究還是跌落在了山腳下的泥溝之中。
他不是喜歡求人的性格,也不願意開口求救,就這樣倒吊著在充滿泥濘的水溝裡卡了一天一夜。
屈辱、憋悶充斥著他的心。
當時他寧可就這樣走了。
他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正在慢慢消失,如同流星墜入無垠的黑夜。
但就在那一點星光即將消失的刹那,他突然感覺身邊有一陣熱浪襲來。
他的眼鏡早已不知碎裂何處了,看不清楚,隻能模糊的見到一團淺白色的身影不顧泥濘的肮臟來到他的身邊,拍著他的肩膀說:“再堅持一下,很快就出去了。”
那個男人發現了他,用他那並不寬厚的肩膀把他扛出了泥濘,渾身是血。
雨停了,他也得救了。
從那一刻起,他便不再是一隻喪家犬了。
母親可憐他的遭遇,給了他這一棟彆墅賠罪,之後便撒手人寰了。
隻是心軟的她沒想到,後來這彆墅竟成了社團內部成員歇腳的地方,褚鋒也不再那麼空洞寂寞了。
褚鋒恨恨地想,既然家裡人都認為他有反社會人格,那他就壞到底吧。
許是有點經商的天賦,他竟慢慢成了那男人的左膀右臂,負責起了一切合法的生意。
隨著男人在社團裡地位的提升,他也漸漸有了“二哥”的名號。
唯有這裡,讓他有了一絲“家”的感覺。
所以,社團倒台之後,是他把那些流離失所的最核心的兄弟們又重聚起來。
他相信,遲早有一天,他會帶著兄弟們找到老大,再次站在世界之巔。
可是真的好難。
他都不知道老大是怎麼做到管好這班兄弟的。
當年,隨著老大不停地撿一些人回來,走私組織的上風曾有意讓這些人加入走私組織。
但老大並沒有這樣做。
他就像是故意把這些人和犯罪組織隔離開一樣,讓阿默開發了一套新的拳法,去武術協會注冊了,成為了一種新的流派。
隻要是老大親自招攬來的人,都加入了這個流派,堅決不與走私組織攪在一起。
這一群人漸漸獨立了起來。
老大不止讓他們每天都練習拳腳招式、強身健體。還逼著他們學各種文化課。
當時的走私組織都在嘲笑老大,說他開了個補習班。
但老大也甘之如飴。
他隻說這是自己的預備軍。
所有人就這樣信了。
褚鋒就是這夥預備軍的二把手。
作為二把手,在走私組織倒台之後,他自然要把預備軍再重新找回來。
現在這些人的其中一小部分又被褚鋒找了回來,安排在了自己的彆墅裡,他每天聽著那些稀奇古怪的要求,頭都要炸了。
有時候,真的恨不得把他們都殺了,隻留自己和老大在一起。
但他知道,這樣的話,老大一定會傷心。
他原來對每一位兄弟都是那麼的好。
而且。
他也不得不承認,沒有老大,他管不好這幫奇形怪狀的人。
更為危機的是,隨著老大的失蹤,他之前和老大賺的乾淨錢也快被這幫人掏空了。
但老大……
到底在哪?
難道那段視頻裡的並不是老大?
不然為什麼幾十個兄弟在城西找了一宿,都找不到老大呢?
難道真的死了嗎?
不,絕不會。
想到此,褚鋒的神色冷了下來。
他天生白的嚇人,臉上甚至能看到細微的青色血管,此刻更顯得猙獰可怖。
他拚命地盤著手中的佛珠——這是老大送的,希望他能安定——但他還是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個可能。
老大可能被殺害了。
畢竟是群龍之首,內部雖然對老大忠心耿耿,但外麵的敵人可是很多。
最容易想到的就是“新合眾”。
那是走私行業排行第二的小團體,一直對他們,尤其是老大本人虎視眈眈。
如果老大真的死於他們之手……
褚鋒把佛珠狠狠拍在桌麵上,眉眼間儘是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