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桃兮頭也不回，隻胡亂撒了個謊：“去圖書館。”

出了宿舍樓，程桃兮就給程嘉雲打了電話。

半天，那頭才接通。

“喂，姐！”電話一接通，程桃兮連忙喊道，話到嘴邊又愣了幾秒，最後還是忍不住小聲窺探地問，“你懷孕了啊？”

程嘉雲擰眉：“你聽誰說的？”

“額，我聽同學說的，所以是真的？”

程嘉雲否認：“沒有，假的。”

程桃兮鬆了口氣，又道：“嚇我一跳，她們還說你離婚了呢，這謠言真的是越來越離譜了。”

話說完，電話那頭久久沉默不語。

程桃兮後知後覺，覺得有點不對勁，又試探性地多問了一句：“姐，你和黃薇姐，還好吧？沒有離婚吧？”

程嘉雲沉默沒有說話，雙睫輕垂，腦子裡滿是那天在醫院，黃薇一邊哭一邊埋怨和她說的那些話。

心底忽然升起一陣無力與煩躁。

她沒有想將事情弄遭，隻是本能地不願意黃薇為此多承擔和犧牲什麼，可到最後還是把她弄哭了。

程桃兮見電話裡沒有聲音，一顆心瞬時提了起來，心道有些不妙。

她姐這人冷淡，平時話不多，所以也從來不會撒謊，問起事情，如果不願意說，沉默多數就代表著默認。

程桃兮心裡默默說了句壞了，咬了咬唇，忙說：“你在家嗎，我現在打車過去找你。”

程嘉雲淡淡：“不用了，我現在已經不住那裡了。”

一句話，程桃兮就明白過來，她是真的和黃薇離婚了。

康山景苑是她們當時買的婚房，她平時也一直是住在家裡的，現在這樣說，可不就是離婚了麼。

程桃兮提了口氣，小心翼翼地問：“那，外婆知道嗎？”

程嘉雲低頭：“還不知道，先瞞著吧。”

電話裡是長久的沉默。

半晌程桃兮忽然問她：“姐，你為什麼離婚？”

程嘉雲沉默。她沒有回答她，因為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要說出一個什麼樣的理由。

為什麼離婚……她想離婚麼……

可那晚，為什麼沒有說出口呢，如果她開口挽留，或許這個婚是不是就不會離……

有一種無力的頹敗將她緊緊扼住，程嘉雲隻覺得連呼吸都變得難以順暢，她下意識脫口喊電話裡的人：“兮兮，你說，如果我把她重新追回來，你會覺得荒謬麼？”

程桃兮驚愕了下，說：“……有一點。”

聽出電話那頭人的無力感，程桃兮抿住唇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其實程桃兮知道，她姐姐的性格是有缺陷的，她自小離家念書生活，親人都不在身邊，朋友也幾乎少得可憐，這些年來，她一直都是一個人。或許也就是這樣孤傲的性子，才讓她在事業上有這份成就，可以此為代價的，便是那份遠不如她在學業和事業上那份成就，甚至可以說是不及格的情感。

是的，或許是她凶神惡煞的官司打的太多，才讓她連最真摯簡單的情感都不會表達。和她這樣的人生活，日子有多無趣，程桃兮都能想象得出來。

所以，聽見她要結婚的消息的時候，程桃兮第一反應便是驚訝。

她從來沒有談過戀愛，甚至連結婚還都是閃婚。

這樣沒有情感保障的婚姻和生活，如果都能圓滿，那世上其他那些完美動人的愛情故事，就大概全都是假的。

但畢竟還是自己的親姐姐，程桃兮也能感受出來，她對黃薇還是有感情的，既然有感情，爭取一下，也沒有什麼丟臉的。

程桃兮緩了一下，勸她說：“姐，你也彆太難受了，如果真的還喜歡，那就去追吧。就算追不上，也沒什麼大不了。”

程嘉雲站在窗前，望著夜晚宿舍樓外麵的池塘。

追不上……怎麼可能沒什麼大不了……

心煩意亂，一整天的流言紛擾，早已讓她心力交瘁，她沒什麼情緒地說：“再說吧，掛了。”

程桃兮冷不丁地被掛斷了電話，她低頭看了眼手上的手機，微微歎了一口氣。

人啊，該要麵對的，總是要麵對的。

僥幸錯過的，總有一天，也還是會原封不動地擺在麵前。

這就叫——

天網恢恢，漏了一個也能撈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