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你說,這件事,是我的……(2 / 2)

蘇培盛卻以為鸞音是在為臨門一腳不能成行而難過,開口勸慰到,“鸞音你彆太難過,這次雖然不能陪著主子爺一起到前線去。但你年紀還小,以後立功的機會多著呢,日後阿哥開了府,正式領了差事,有更多的機會跟著主子爺外出公乾,好好看看各地的好山好水,比起到漠北去吃沙子要舒服多了。”

“我不是——”

鸞音剛要解釋,沉默了幾乎一個晚上的四阿哥的聲音從清心齋內傳來:“門外是誰?”

“回主子爺,是鸞音姑娘。”蘇培盛小心回稟。

“讓她進來。”

鸞音推開門,進了關了一晚上的清心齋,門口的蘇培盛擠眉弄眼恨不得在一張臉上寫出十八種表情。鸞音知道,他是希望自己抓住機會儘量勸四阿哥少喝點。

意外的是,本以為自斟自飲借酒消愁的四阿哥喝得並不多,小酒壇看似氣勢萬丈地擺了一地,但其實真正開封喝下肚的隻有四阿哥手邊的小半壇。平日裡行走坐臥的四阿哥此刻懶懶地癱倒在椅背上,麵色微紅,但目光卻是清明的。

“你說,這件事,是我的錯嗎?”

四阿哥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鸞音張了張嘴,卻不知道如何回答。

也許真的是酒水的作用,以沉默寡言著稱的四阿哥即使沒有人回應,在這個夜晚卻顯得猶為喜歡對人傾訴。

“她說她從來都不想要這個孩子,她說她恨它為什麼一夜就生了根,也恨我這麼機敏的人怎麼偏偏就那天一時疏忽,更恨自己為什麼要在那一晚給我送來那杯催情的酒水。”

“她說一切都是被逼的,永和宮逼她,說閒話的妯娌們逼她,烏拉那拉一家逼她。她被逼到不行,試過了,但是還是不能接受,孕吐的時候恨它,喝太醫院送來的湯藥的時候恨它,看著肚子一天天越變越大也恨它。”

“可是鸞音,我從來沒有逼過她。我知道她沒有多喜歡我,我也不愛她,隻不過是按照皇阿瑪和烏拉那拉氏的約定,做了這麼些年的夫妻。從踏進乾西四所的第一天我就告訴過她,無論有沒有孩子,她的福晉之位永遠不會動搖。我不知道她那晚給我端來的茶水裡下了催情散,更不知道她的所作所為並非她所願。”

“但是我卻不能說是真正的問心無愧。我以為她是真的想要個孩子,所以甚至不惜傷了夫妻情分也要不擇手段的給我的酒裡下藥。我不知道她是被逼的,但是我應該看出來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隻要成了親,生兒育女在天下人眼裡就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在紫禁城裡,一個嫡子,一個嫡女的份量,更不用說,就算我不開口逼迫,也有的是人逼她……”

“我應該看出來的。”

“我應該看出來嗎?”

“畢竟現在就算我知道了,我也沒有什麼辦法,我沒辦法堵住那些福晉的議論嘲諷,我沒辦法讓烏拉那拉家的幾個兄弟將心裡得疑慮完全打消,我更沒辦法讓她愛上我,或是讓我愛上他。”

四阿哥說著說著紅了眼眶,拿起酒盅猛灌一口,定定地看著鸞音,迫切地尋求著肯定,“我隻能說,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她,鸞音,你相信嗎?”

“我相信。”鸞音輕輕說到,但是心中卻想,四阿哥有錯嗎?不儘然。烏拉那拉明敏有錯嗎?也不見得。但無論是不是有意,是不是無辜,傷害都已經造成了,不僅是對烏拉那拉明敏,也是對四阿哥,對德妃,對本就艱難維持著表麵和平的夫妻感情。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相夫教子,生兒育女,千百年流傳下來的規訓,好像注定是所有人都必須遵守的法則。可是帶來的,卻總是痛苦遠大於歡樂,怨侶大於佳偶。

“事已至此,既然已經發生的事情無法改變,但是福晉的事情總要有個解決的辦法。”鸞音一邊說,一邊自己也覺得難辦,烏拉那拉氏懷孕已經將近六個月,就算是打胎也很有可能是一屍兩命的結果。至於婚姻,一個是大清朝的四皇子,一個是烏拉那拉氏的名門閨秀,難不成還能鬨上公堂當場和離,把皇家和老滿洲貴族的臉麵都放到腳下踩?

“太醫說,六個月了,這個孩子不能舍,隻能保。但我答應了她,若是她真的討厭這個孩子,就送到額娘身邊去教養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