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音,我向往山水,卻不能輕易出宮,你此去漠北,也代我好好看看大清的壯美山河。我走不出籠子,可是你,你是自由的,千萬莫要讓風雨折斷了翅膀。”
聽到明敏笑著說起這些,鸞音心中滿是酸澀,她大膽地握住明敏的手,“福晉放心,奴婢一定認真地看,認真地記。若是主子爺同意,奴婢便將一路上的所見所聞,常常給福晉寫信寄回來。”
“四阿哥脾氣一時好,一時壞,他若是不讓你寄,你就偷偷地交給小圓子。他是主子爺,一意孤行慣了,你有我撐腰,在他麵前也不要一味委屈自己。”
不知道四阿哥在福晉麵前到底是怎樣一個形象,居然在敏明的口中成了一個陰晴不定的暴君形象。鸞音覺得好笑,但還是乖乖答應下來,“福晉放心吧,主子爺到了前線隻會更忙,奴婢隻要不出大錯,他可沒功夫和我這個小宮女計較。”
明敏仔細地看著鸞音的表情,提起四阿哥,有忍不住的笑意,有半真半假的抱怨,但偏偏沒有一點兒女子對男子的羞澀曖昧。
這姑娘還沒開竅呢,明敏在心底歎了口氣,自己總不好貿貿然告訴鸞音:四阿哥可能看上你了,自己小心點兒。
看到又津津有味談起出行計劃的鸞音,明敏破罐子破摔,鸞音還是懵懵懂懂的小姑娘,四阿哥也說不定隻是一時興起,自己的婚姻都搞得一團糟,還是先彆為旁人的感情瞎出主意了。
臨行前,烏拉那拉明敏特地托碧璽給鸞音送來了一身緋色騎裝。福晉手下賞出來的東西,浮光錦緞,蘇繡針法,比之前梅子和杏子準備的要更加精致華麗。
鸞音愛不釋手,但是出了城門,北去三百裡,華麗的衣裳卻一直沒有上身的機會。
滿人馬上打天下,但並不是每個滿人都有乘馬飛馳的天賦,至少鸞音就沒有。小時候跟著阿瑪學過的馬術技巧,進宮幾年早就被忘了個乾淨,在鸞音第三次差點從馬背上掉下來之後,四阿哥冷笑著把人撈到自己的馬上:“富察鸞音,這就是你說的會騎馬?”
鸞音側坐在胤禛身前,馬背一顛簸,身體距離四阿哥懷抱的距離又進了三分。鸞音鼻尖縈繞著胤禛身上殘存的清淡香氣——是韓魏公濃梅香。徽宗年代在宋代文人雅士手中輾轉形成的香方,又被胤禛親手教給鸞音。在清心齋中日日聞見的香方,在馬背上竟有了亂人心神的功效,鸞音覺得自己的心就像被抓住了尾巴的兔子,一個勁地躁動著蹦個不停。
“彆動,等會再掉下去我可不撈你。”胤禛收收手,把想要往前遠離一點兒的鸞音徹底籠在自己胸前。
鸞音的背緊緊貼上了胤禛的胸膛,一時間分不清震動的是自己胸口加速跳動的小兔子,還是背後之人胸膛裡勃發出的生機勃勃的心跳。鸞音感覺到熱意又爬上了自己的雙頰,即使是馬背上迎麵而來漠北的風,也吹不乾心頭的火熱和掌心的汗意。
好容易挨到了夜晚暫歇的營地,不用四阿哥多說,鸞音已經主動地收拾好包袱,自己把自己發配到了運輸行禮的馬車之上。
小圓子是馬車上的老住戶,幾個月不見圓臉瘦了一圈,但是見到鸞音依舊笑得見牙不見眼,“鸞音姑娘,你也來坐馬車啦。外麵風沙大,日頭毒,這馬車雖然擁擠,但是比起馬背上還是要舒坦多了。”一邊說著,一邊從袖口掏出一張灰色帕子,往身邊的小箱子上一鋪,還細心地理好邊角,“這個箱子最沉穩,在這麼顛簸的馬車上也不隨意挪動。”
鸞音在搖動的馬車上艱難地地坐上了屬於自己的專座,就聽小圓子掰著手指細數箱子裡的裝著的五花八門的兵器,“姐姐放心坐,這裡頭不是什麼金貴東西,都是些□□啊,鐵箭啊,匕首啊,哦對了,好像還有幾柄短劍短刀,坐不壞的。”
聽小圓子這麼一說,鸞音隻覺得臀下涼颼颼的,更加不放心了。
兵器冷,天色更涼,胤禛一行人從京城出發時已經是八月十六,在盛京和周邊調撥糧食的守將彙合,一路急行北上,隊伍依舊追趕不上寒潮蔓延的腳步。
鸞音在乾西四所和明敏暢想的美麗景色絲毫不見,放眼望去隻有一片衰草連天,遠山灰暗的身影匍匐在大地上,更增添幾分了無生機的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