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難以置信自己會心神失守到這個地步,讓祁絢反咬一口不說,甚至招來契約獸的可憐……發生的所有都不停踐踏著溫子曳的驕傲,憤恨難堪到極致,他反而冷靜了。
……真可笑啊。
溫子曳想著,不禁攥緊手指,指尖狠狠掐住掌心。
三年了,他居然還是沒能從那場葬禮中走出來,以至於一點擦邊的感受,就會引起這麼大的反應,連理智都無法保持。
實在是太不像樣了……他到底要軟弱到什麼時候?
溫子曳不發話,祁絢也不再開口,兩人心思各異,氣氛沉凝。
圍觀一眾看來看去,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全都噤若寒蟬,生怕惹火上身。
就在這時,一聲驚呼打破了現場的小心翼翼。
“小曳?”餘其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你哭了?”
溫子曳一怔,祁絢也一怔。
後者抬起頭,正對上青年鏡片後泛著薄紅的眼眶,像在白玉上抹開一道淺淺的胭脂,色澤很淡,卻很明顯。
這副模樣和他之前在契約中看到的畫麵何其相似,一時間,那個陌生而歇斯底裡的青年和麵前的大少爺竟重疊起來。
祁絢心情複雜極了:“少爺……”
他都是這個表現,旁人更如天打雷劈,滿心不可思議。
溫子曳哭了?
——假的吧!這不可能!
但仔細打量溫大少的神色,不相信就慢慢變成了懷疑,懷疑又慢慢變成了震驚:雖說那根本算不上哭,可是放在溫子曳身上,跟彆人的嚎啕大哭有什麼區彆?
溫子曳聞言,也下意識摸了摸眼角。
眼淚這種軟弱的東西,他都不知道拋棄多久了,他哭了?不可能!
溫大少爺懷疑是剛剛精神力受到刺激,因異樣熬出來的生理性淚水……反正他沒有哭。
然而這個動作落在眾人眼中,更加篤定了這個念頭。
祁絢也一臉古怪地望著溫子曳,他分辨不清,這究竟是自己惹的禍,還是對方當真在難過,但察覺到周圍人人看怪物一樣震驚到不可思議的視線,他意識到再這麼下去,溫大少就要變成亂發脾氣不成、反而給自己氣哭的笑料了,一世英名毀於一旦。
身為契約獸,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祁絢還是懂的。
他飛快想到對策,上前扶住溫子曳,臉還是冷酷的一張臉,語氣則轉為懊惱和自責,像是察覺到說錯了話:
“少爺,傷不痛的。”
……這和傷有什麼關係?
溫子曳麻木地望進那雙剔透的眼眸,祁絢朝他眨眨眼。
他們的確有些默契,即使溫子曳不在狀態,心神不定,也依舊通過眼神理會了祁絢的意思,知道他有了主意。
溫子曳恰好也不想再多說什麼,他需要時間來平複心情,乾脆自暴自棄地放棄了辯解,將發揮的自由交給自家契約獸,沉默不語。
得到首肯,祁絢便繼續說:
“這回是我太魯莽了,當時情況緊急,看到少爺遇險,沒有思考就衝上去,才讓您這樣擔心。”
他執起溫子曳染血的手,安撫般蹭了蹭自己的臉頰,像一條十分忠誠的狗,小聲。
“下次不會了,這點小傷很快就能好,您不要為我難過了。”
此話一出,周圍的眼神立即微妙起來。
擔心?難過?幾個意思?
溫子曳莫名其妙發的脾氣,難不成是因為契約獸沒注意保護好自己?氣他為救人涉險受傷?所以才說“要學規矩”?
……他就這麼寶貝這隻月光犬嗎?
許凝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腦補了什麼,猛地掩目哽咽:“我錯了,溫少,今天這事都怪我,不該見色起意……”
溫子曳唇角抽了抽,祁絢抬頭,滿眼迷茫。
隻聽許凝歎息般地感慨:
“我是真沒想到,原來你對他是真愛啊!”
溫子曳:“……”
祁絢:“……”
什麼真愛?你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