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裡，清和先搭話，“太宰是剛完成任務回來嗎？”

“是啊，為了完成任務我可是連覺都沒有睡哦……”

太宰治湊近清和，向她展示自己眼下淡淡的青黑，在少年本就白皙的皮膚上格外顯眼。

“黑手黨的工作可是很辛苦的，清和君為什麼會答應加入呢？”

電梯到達頂層，少年重新直起身子，一邊問一邊走出電梯。

“當時那種情況，不答應的話感覺自己會被殺掉呢……”清和回憶了一下，伸手比出“抹脖子”的動作。

“原來如此，但是首領並沒有看起來那麼凶哦～”

兩人並肩而行，太宰治一會兒走到左邊，一會兒又走到右邊。

“人不可貌相，你知道有個詞叫‘笑麵虎’嗎？就算殺了你全家也還可以笑嘻嘻的那種人，並不少見。”

“那清和君覺得我也是這樣的人嗎？”太宰治停下腳步，站在清和麵前一臉無辜。

清和對他提出的問題有些訝異，但還是拍拍他的肩膀，“太宰看起來並不會濫殺無辜呢。”

雖然但是，黑手黨能有什麼好人，她隻是說看起來而已。

清和撂下這一句便走進了首領辦公室。

紅木大門再次關閉，太宰沉默了不知多久，站在原地兀地笑出了聲，心裡對清和的側寫又完整了不少。

“早上好，清和君。”森鷗外坐在落地窗前，姿態優雅地搖晃著手裡的高腳杯，“昨晚睡得還好嗎？”

“找到了能賺錢的工作，睡得當然好！”清和實話實說，全然忘記了夢裡的奇饋寶箱。

“那就好……”

森鷗外伸出另一隻手，將桌上的禮盒推向清和的方向，“這是昨天說好給你的信物，打開看看吧。”

純黑的方形禮盒與暗紅色的緞帶相得益彰，森鷗外的白手套落在上麵便格外醒目。清和的視線在兩者間來回幾次，才上前打開。

森鷗外順勢收回了手，愛麗絲不知何時出現在了紅絲絨椅的另一邊，兩手搭在椅子把手上歪頭道：“這可是我精心挑選的哦～清和醬快看看喜不喜歡。”

“這是……”

滿眼都是鮮豔的朱紅色，比起森鷗外的紅圍巾的確亮眼多了，金線勾勒著複雜的暗紋，在陽光下清晰可見，清和輕輕撫過，就知道是上好的麵料。

——不是紅圍巾，而是一件紅色的披肩。

“穿上試試吧，比起紅圍巾，愛麗絲醬倒是覺得這件更適合你。”森鷗外笑著解釋，抿了一口醒好的紅酒。

“沒辦法，林太郎的品味還是一如既往地差勁，隻有挑洋裝的時候有幾分審美……”愛麗絲說著，扭過頭就是不看森鷗外。

“愛麗絲醬，不要戳穿我嘛……”森鷗外對著幼女雙手合十，一副敗下陣來的樣子。

清和穿上披肩，三片式的剪裁十分合身，門襟處的三枚紐扣立體花紋各不相同，裝飾性的金鏈上還掛著菱形的飾品，燕尾式的背後設計更加方便她的行動。

森鷗外再回頭，看少女欣喜的樣子，臉上笑意漸深，一字一頓地喊出她的名字。

“我可是對你抱有極大的期望哦，清和君。”

走出首領辦公室，太宰治還站在原地等她。聽到開門聲的少年循聲望去，視線落在清和的紅披肩上，鳶色眼眸閃過一絲詫異，又很快變成了然。

“首領給的新衣服嗎？很好看哦。”太宰治不吝誇獎道。

“謝謝，我也覺得很好看！”

兩人又一起往電梯走去，路上接著之前沒說完的話題。

“那麼太宰是為什麼加入黑手黨呢？你一點都不像會服從命令的人誒。”電梯緩緩下行，清和盯著跳動的數字問出了聲。

“啊……那是因為，在正常的世界裡，死亡距離日常是非常遙遠的……”太宰治的視線不知遊移到何處。

“死亡……你是說你的——”

清和想起來什麼，還沒說出口，偏過頭見太宰治伸出手指抵住了唇，“噤聲”的手勢下，清和收回了要說的話。

“但在黑手黨的世界中，死亡是日常的延長戰線，更是一部分。死亡不是生存的相對麵，死亡就是被納入生存機能中的一部分而已。隻有近距離地去觀察死亡，才能抓住生存的全貌。”

“瞬間不足以成為生命的喜悅，我隻相信死亡瞬間的純粹，而喜悅的瞬間。”

電梯門打開，兩人卻並沒有要走出去的意思。電梯外的黑手黨成員見兩人沒有出來，也不敢邁步。

電梯門再度關閉，麵前的太宰治還在微笑，可那笑意卻不達眼底。

“用死亡去理解生存的意義……如果每個人都是這樣想的話，世界大概早就毀滅了。”

直視著他的眼睛說完，清和將視線移回，伸手重新按下了開門鍵，“……一味帶來死亡的話，那個人早就失去‘人’的本質了吧。”

少女放輕了聲音，抬腳走出電梯，紅色的披肩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