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亂的雨聲中突然響起來了腳步聲,阪田祐介握緊了手中的細繩,然而來者並非他所約的人。
“不管我們再怎麼等鄉司,那個家夥死都不會出來的,”服部平次走進倉庫,開口道,“阪田警官,其實那個連續殺人犯就是你對吧。”
阪田祐介從藏身處走出,訕笑著解釋了幾句,服部平次隻是微微抬起帽簷,直視著對方的雙眼,將所有的一切娓娓道來。
“……我是不知道二十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不過我勸你還是向警方自首吧。”
“對不起,平次老弟……”沉默地聽完偵探的分析,阪田祐介扯出一個有些難看的笑,他從腰間拿出了配槍,卻是抬手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既然被你識破了,我也等於完了。”
連續六聲槍響,還在屋裡等待的警官馬上站起身,循著槍聲找過去。
狹小的倉庫裡堆放著各種雜物,服部平次將人摁倒在地,鉗製著對方的手將子彈全部打完,倉庫裡的被打穿的酒罐正在向外溢出酒液,濺射到子彈射出的火星,開始燃燒。
阪田祐介捂著膝蓋下方的傷口,彈片已經深深地嵌入,他痛的無法動彈。
服部平次還想起身攙扶他,才發現自己的腰腹處也被彈片傷到了。
兩人在火中相對而坐,火光在身上鍍了一層暖色,阪田祐介已經失去了生存的念頭,他忍著疼痛,將二十年前的那起意外講述出來。
“二十年前的那個教練,其實就是我的父親。他對開車向來都非常高要求,每次都會對我母親說,開車一定要先調整車內的後視鏡。你想,像他這樣的人,有可能會酒醉駕車嗎?”
他冷笑一聲,神情卻更加悲傷,把頭靠在牆上,取出了自己貼身存放的警務手冊。
“我長大之後終於當上了警察,為的就是要揭發我父親真正的死因。後來將這個謎題解開,是我在山上的小木屋發現那個通緝犯沼淵的時候,他看到我跟我父親長的一個樣子,魂一下子嚇掉了一半,自言自語什麼都說出來了。”
——“請你原諒我吧,稻葉教練,我的惡作劇是太過分了。我是喝了酒之後就把車子裡的刹車油給漏掉了,其實我隻是想看看你害怕時候的樣子而已。”
“所以你就把當時參與這個計劃的六個人一個個給殺了。”服部平次用力捂著傷口,說完又開始喘氣。
“殺人罪的追訴期是十五年,既然這樣的話,我也隻有代替法律,給他們幾個應得的懲罰了。”阪田祐介捏緊了手裡的警務手冊,上麵鍍金的幾個字還在閃閃發光,“對不起,平次老弟,把你給卷進來了……”
“這麼沒出息的話,你也說的出口。”偵探打斷了他的話,抵著牆站了起來,疼痛讓他止不住地喘著氣。
“你要知道,你可是大阪唯一一個允許配槍的警務人員,你怎麼沒有想到以此為榮呢?”
“阪田,站起來……站起來!”服部平次走近這位年輕的警官,拽著他的衣領把人從地上拉起來。
“你那本警務手冊裡的櫻花標誌都會為你掉淚!”
火光照亮了昏暗的木屋,火舌席卷上窗框和橫梁,木屑夾雜著火星簌簌落下,此時外麵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這場突如其來的火在旁人看來更是顯眼無比。
“那是什麼……”
“著火了!山上著火了!”
正打算搜山尋找通緝犯蹤跡的一隊警察很快發現了箕麵山上的火光,一邊打電話叫消防車,一邊衝上山搜查有無落單民眾。
“看到人了!前麵有人!”
“喂!你們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打著手電筒的警察看見了火場外正在行進的模糊人影,連忙大聲呼喊,加快了腳步。
結果走過去之後才發現有一個男人倒在地上,身上都是火焰留下的焦黑痕跡,亂糟糟的頭發擋住了臉。
“先生!先生!”
沒時間想太多,幾個警員趕緊把人帶離了火場附近。
同一時刻,在山下停車場等待的琴酒自然也注意到了火光。
耳邊是急促的警笛聲,伏特加觀察著窗外,時不時有人拎著野營用具從山上跑下來。
“大哥,警察都來了,我們還要等嗎?”
“走。”琴酒看完新收到的郵件,冷冷發話,隨即關上了手機。
漆黑的保時捷重新亮起車燈,利落地倒出停車位,輪胎幾度偏轉,平穩駛出了因為人群聚集而開始變得亂糟糟的停車場。
伏特加繞了一個大圈,將車開到箕麵山另一麵。開著遠光燈,他很快看到了等在路邊的蘭陵酒,
沒帶帽子的少女露出了自己的全貌,鈷藍色的長發尾端漸深,頭戴黑色羊角裝飾,麵容精致。
清和背靠著一輛電動車,無袖襯衫搭配著米色五分褲,淺藍色的防曬衣係在腰間,手上腿上都蹭到了火場裡的黑色痕跡。
好不容易扛著昏迷的沼淵己一郎從火場出來,結果沒想到警察來得那麼快,她隻能扔下人跑走了,借著高度差展開風之翼一路滑翔。
清和一邊飛一邊給琴酒發郵件,落地後扒拉出藏在草叢裡的電動車,來到箕麵山的另一麵等對方來撿自己。
不急著上車,清和得先想辦法處理這台電動車,畢竟是用自己的身份證租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叩叩。”
車窗降下,琴酒冷眼掃過麵前的少女,清和搭著車門問道,“那個……琴酒,你的後備箱能不能把我的電動車也塞進去……”
話還沒說完,槍口已經懟到自己臉上,琴酒用他的伯.萊.塔回答了這個問題,“要麼上車,要麼跟你的電動車死在這。”
清和舉起雙手退後幾步,“行行行……我現在上車。”
說完一腳把電動車踢倒在路邊,看起來就像是因為故障而不能再使用的樣子。
在雨刮器有節奏的擺動聲裡,保時捷逐漸遠離了箕麵山。
“你的行動失敗了,蘭陵酒。”琴酒不緊不慢地用紙巾擦拭著槍口,“人被警察帶走了。”
車載廣播播放著關於通緝犯沼淵己一郎被抓捕的最新消息,清和托著腮幫子,欣賞掠過的夜景。
“那可不一定。”她這麼說著,纖細的尾指有一下沒一下地點在自己的臉頰上。
結束對局後,沼淵己一郎就陷入了重傷昏迷的狀態,加上邪眼的影響,能不能醒過來都是個未知數。
想起雪莉提供的信息,沼淵己一郎在成為A藥實驗品之前還在彆的研究組待過,現在看來應該跟愚人眾脫不了乾係。
愚人眾,邪眼,還有她突然聽到的聲音……
清和漸漸沉入自己的思緒,車窗上倒映著藍發少女漠然的神情,眉眼低垂。
而廣播裡已經講到沼淵己一郎現在昏迷不醒,預計在火場中吸入過多的一氧化碳而中毒,有可能變成植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