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安慰沈知應,謝望青帶她到了饕鬄樓。
小姑娘臉上不自然的神情還沒有完全消退,但已經比在馬車上好很多了。
旁邊殷勤的店小二彆提多熱絡了,一會兒給他們推薦招牌菜,一會又說新上了陳年的好酒。
突然想起先前這店小二對沈嘉珩貼身丫鬟時的表情,沈知應的笑容更收不住,眸光送到旁邊倒茶的謝望青,小心翼翼地問:“我什麼都能點嗎?”
停下手裡的動作,謝望青回道:“當然。”
其實就算不問,沈知應也不打算客氣,畢竟才經曆了那麼一遭,她肯定是狠狠宰他一筆撫慰自己的心啊。
眼波流轉的鹿眸瞧著古靈精怪,她大手一揮,七八道菜就這麼點出來了。
店小二倒是激動,連著“誒誒”了好幾聲應下來。
到最後,沈知應想再點兩道緩膩的點心,可在菜單上來回看了兩圈,也沒找到符合心意的,沒忍住,乾脆問出來:“沒有青團嗎?”
店小二撓了撓頭發,訕訕笑道:“青團的話還得過兩日,不如您試試我們的牛舌餅和鮮花餅,都是廣受讚譽的。”
雖然店小二的推薦很不錯,可沒看到心儀的點心,沈知應還是有些失望,頓時又有點沒精神,懨懨的。
“我之前聽秦玉瓊說這裡的藤蘿餅是一絕,不如試試?”
一如既往的平淡音色,隻是讓沈知應有些控製不住緊張的是這人一聲不吭就走到她旁邊,近得不得了。
而且這人還很不見外地貼近,那隻手好像稍微一挪動,就能把她完全裹住。
整個身體都僵住,像是被潑了好幾十桶的冰水,沈知應戰戰兢兢地臨危正坐,又忍不住想看他,眼角餘光最終還是不受控製地偏移過去,卻不曾想跟那人撞在一起。
“又偷看我啊?”好像並不厭煩,他收回手,坐在原位,雙臂抱在一起,那隻食指還懶洋洋有一下沒一下地敲在大臂的內側。
眉尾輕揚,卻沒有絲毫輕蔑。
甚至連半分輕挑都意味都察不到。
他僅僅就那樣微笑,就贏過長街上不計其數的風流少爺。
沈知應的思緒又開始歪到七八條官道外,有些好奇那些傳聞中的小倌兒樓裡所謂的絕色,有沒有這人半分出彩。
她揉了下臉,嘟囔道:“你不看我怎麼知道我在看你。”
就跟早就猜到她會這麼回,謝望青答得更隨意,但那層隨意的麵皮下也不難看見真心:“是啊,我在看你。”
被他明晃晃的話刺激到,沈知應眸光瞬間頓住,像個不會自我保護的小刺蝟,原先本就發軟的刺更是沒了作用。
也像叢含羞草,說起話來都結巴:“你、你能看我,我還不能看你啊!我就看!”
“好好好,那便看罷,看到你膩了為止。”
被她折騰的沒脾氣,謝望青乾脆順遂了,放下掌心的茶杯,又指了指自己的臉,故意道:“左右這張臉生得不過堪堪入眼,鶯鶯不嫌棄就行。”
被他的故作謙虛弄得心煩意亂,沈知應鼓著腮幫子站起來,都沒注意到他後頭那句柔得能掐出水的“鶯鶯”二字。
一大步走到他膝蓋前,沈知應邊給自己壯膽,邊伸出手去戳:“你管這叫堪堪入眼?未免太不要……”
話沒說完,就被突然打開的門逼得戛然而止。
“我就說剛剛瞧著像,果然是你啊,衍川你來了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
男人爽朗的笑聲從門口處傳來,還帶了幾分江湖兒女的豪氣萬丈,但這份豪氣,在注意到屋內氣氛的一刹那,也變得無影無蹤。
意識到不該這個時候來,饒是朱柏想退也沒機會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剛剛好像看到謝望青在瞪他?
故作正經地五指握拳,拿在唇邊咳了聲,黑著臉走過來硬是沒話找話:“那啥,這就是你新娶的娘子啊,長得挺好看。”
謝望青冷冷抬眼,笑得虛情假意:“多謝朱掌櫃誇獎。”
得,朱柏暗暗歎氣,果然是嫌他耽誤了好事。
心虛地又咳了聲,他自覺地將注意力轉到沈知應身上,飛速地打量了一圈,笑意有些不明,但到底是混跡在生意場上多年的人精,又有與謝望青的關係,說起場麵話來更是一套又一套。
聽得沈知應明知道是客套話卻依舊合不攏嘴。
不忿地看了眼旁邊的謝世子,無奈地想著,瞧瞧人家,多會說話!
但被她用表麵言語沉默的方式數落的那位好像完全沒有察覺,反倒是眼神冷嗖嗖得好像磨出來了幾十對棱角的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