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心裡那點愧疚,更是因為欣賞這小娃性情。
裴觀潮卻是一愣,這話什麼意思?
“我不做小乞丐。”想也沒想,裴觀潮直接拒絕。
老乞丐嘴歪了歪。
好小子,都要活不下去了,心氣到高。
不過既然被拒絕了,老乞丐也不多強求,他要收徒,大把大把根骨俱佳的小兒上趕著來呢!
“既然如此,那堆給你,老兒把你身上的暗傷也治好了,兩清了!”
裴觀潮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等老乞丐話說完他再回頭看去,這破土地廟哪裡還有老乞丐的身影,隻有角落對著的一堆驢肉,告知裴觀潮這不是在做夢。
那一堆肉整齊碼在角落裡,說多不多,說少不少,至少是要比裴觀潮這個人要重得多的。
裴觀潮一下犯了愁,這麼多肉,他怎麼拿的走?
放著不處理的話,又怕很快就壞了,況且這土地廟也不保險,臨近就是一座山,還不知道晚上會不會有野狼、野豬下來覓食,要是聞到血腥味就糟糕了。
兩個時辰後。
裴觀潮肩膀上背著一個簡陋的柴架,柴架上用麻繩捆縛的枯枝摞著都要比他還高出一頭去。
後頭還拉著一個板子,是數根略粗一些的木頭用麻繩纏繞著綁在一起,沒有輪子,瞧著也十分簡陋。
板子上也放了一堆一堆用麻繩捆好的枯柴枝,外麵再用麻繩和板子捆在一起,怎麼都掉不了。
這就是裴觀潮兩個時辰的成果。
其實枯柴枝都是障眼法,裡麵藏著的是老乞丐留下的那堆肉。
裴觀潮勢必要進城,他這麼小小一個人帶著那麼多肉,就算不被城門口守衛盤問,也怕半路被人搶了,就想了這麼一個障眼法。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老乞丐替他去了病灶,早上又吃了那麼大一塊肉,裴觀潮從早上到現在,身體都覺得格外有力氣。
要不然就他這小胳膊小腿,這些活彆說四個小時了,恐怕是四天都做不完。
這會兒臨近中午,裴觀潮一邊走,手裡還捏著一個饅頭往嘴裡塞。
這饅頭是他昨日從客舍順來的,一共四個,昨日中午吃了兩個,剩下這兩個是和褡褳一起被埋在廟外樹下的。
早上裴觀潮想起來,又給挖了出來。
隔著一層厚布,裴觀潮不嫌棄這饅頭埋過土,當然他也沒有資格嫌棄。
至於銀子他沒拿。
這批銀子分量不輕,他拿著太招眼了,也用不出去。
乾脆在土地廟找了個風水寶地,又埋了進去。
以後的事情等以後再說吧!
快到縣城前,人陸陸續續多了起來,有不少人都和裴觀潮一樣背上背著東西的,也有推著車的。
裴觀潮混在裡麵,因為年紀小,倒是格外惹眼。
但是大部分人在看了他幾眼,又看到他背上還有後麵拖著的板子上麵隻有手指頭粗細的枯柴枝,便也沒有多好奇了。
可憐?
這種情緒是不存在的,這世道誰不可憐?自己都活不過來了,哪有心情可憐彆人。
城門口排起隊伍,不多,裴觀潮站在末尾,前頭人總共也就十來個的樣子。
大約是臨近中午,所以已經過了入城門的高峰期了。
裴觀潮側身墊腳往裡張望,隱約能看到城內人來車往,雖稱不上人聲鼎沸,但也熱鬨得很。
這是個還算繁華的城市。
前頭大約是有個商人進城,帶的東西比較多,裴觀潮站在可以看到那商人站在馬車旁和城門守衛裡一個頭領模樣的人帶笑說話。
守衛後頭,城門旁邊,擺著一張桌子,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人,一手筆,一手算盤,正左右開弓,飛快撥弄、記錄著。
最後商人給了一串銀錢到守衛頭領手裡,守衛頭領放在手裡墊了墊,這才大手一揮,讓商人馬車進去了。
隊伍這才緩緩動起來。
裴觀潮又看到前頭幾個背著背簍要進城的人,被守衛看了一眼背簍,然後遞出去幾文錢,才被放行。
旁邊也有什麼都不帶的,那守衛便不管,任由他們進出。
但隻要帶了背簍,或者推著車子的,或多或少都要交錢給守衛。
當即裴觀潮心裡便咯噔一聲,他現在手頭一文錢都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