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元不狀元的,狀哥兒不在乎,但是他惦記著吃魚吃蛋吃肉,還想要好日子過。
所以雖然手還扯著身上的衣裳,但也沒有作勢要脫了。
這打補丁的衣裳一點都不漂亮,穿著也紮人的很。
丁媽媽給他換的衣裳是粗麻布做的,而狀哥兒作為她的親兒子,待遇在慈幼局可以說是頂級的,就是外麵普通家庭的小孩也不一定比得上狀哥兒。
有誰像他一樣,一匹一匹的細布做裡衣穿,幾乎可以說是日日新衣,若不是在慈幼局裡不好穿得太眨眼,恐怕丁媽媽都做了絲綢衣裳讓兒子上身了。
畢竟當初石泉就是產絲綢的富縣,隻不過近年戰火連連,絲綢運不出去,石泉的絲綢產業這才慢慢沒落了下來。
不過即便如此,石泉人要采買絲綢,也還是比其他地方要便宜。
丁媽媽覺著所有事情都叮囑完了之後,這才讓兒子站到幾個繡娘女娃中間,讓她們牽著他,還叮囑了,要是那個孔先生問起來,就說狀哥是她們幾個的弟弟。
她們父母雙亡,所以全家兄弟姐妹這才都進了慈幼局,平日裡她們要是有點什麼好吃的,也願意省給弟弟吃。
這也是解釋狀哥兒,為什麼比起其他小孩,身板瞧著格外壯實的原因。
丁媽媽給親兒子安了一個設定,幾個大姑娘的幺弟兒,這麼多人寵著,從嘴裡省吃的下來喂,能不生得壯實嗎。
這下終於萬無一失,丁媽媽才領著一群小孩往門廳的方向走。
富戶家的管事還有那個被丁媽媽罵做殘廢的孔先生已經喝了一盞茶了,丁媽媽過來的時候,門房正在給續茶水。
不過要續的也隻有孔先生一個人。
俗話說得好,宰相門前七品官,這話的意思套到這裡也合適。
幾個管事都是縣城裡有名有姓的富戶人家裡出來的,他們自認靠著主家在外麵又算是有頭有臉的人,怎麼看得上慈幼局上來的這茶葉沫子。
稍微沾個口,就已經算是給了天大的麵子了。
往日過來慈幼局,也就是走個過場,把銀子交到了,不拘多少,回去宣揚了開來,便是他們主家的善舉。
成全他們主家積善之家的好名聲,至於慈幼局到底是誰拿了這銀子,拿了這銀子又用到了哪裡,就不是他們監管的範圍了,反正他們隻負責送銀子!
如果今天不是在門口正好遇見孔先生,他們恐怕都不會進慈幼局的門,沾唇這個平時看都看不上眼的茶沫子。
至於那個被丁媽媽罵做殘廢的孔先生,他確實手有殘疾。
他坐在門廳主賓的位置上,不是他狂傲,而是因為府上好幾家少爺幼年時都是孔先生啟蒙的,到現在都還要稱呼孔先生一聲先生。
而且就算孔先生的手殘疾了,但是他現在還有功名在身,雖然隻是一個秀才功名,但人家見到縣太爺都可以不跪。
讀書人貴重,不僅不用下跪,縣太爺還要給人搬凳子坐呢!
與孔先生比起來,他們這些管事又算什麼,就算心裡再瞧不上孔先生手殘疾,已經沒有前途可言,可他們家老爺都要因為少爺們的緣故,也跟著稱呼一聲先生。
不少在座管事的主家,家裡還都是白身呢!
所以孔先生這主賓位置做得穩穩當當,他就是推讓了,這些做下人的也不敢坐啊。
孔先生的左手放在膝蓋上,看不出什麼有什麼問題,和正常人一樣。
門房給他上了茶水之後,他還衝人點點頭,兩指在桌麵輕敲了三下。
慈幼院是官府設立的慈善機構,裡麵的下人也不是賣身的奴仆,所以孔先生給予尊重。
孔先生的左手明顯是正常的,再看向他的右手,卻掩藏在袖子裡,就算是仔細盯著看,也不能夠透過布料看到孔先生藏在袖子底下的右手到底是怎麼一個情況。
更何況這樣太不禮貌了。
但是根據丁媽媽的話語,還有孔先生任何行為動作都不會露出正常人慣用的右手這個習慣,可以肯定孔先生的右手必定是有些毛病的。
隻是一時看不出到底有什麼毛病,被丁媽媽背後罵做殘廢。
單從氣質來看,孔先生四十上下的年齡,身材也生得十分勻稱,可稱得上一句器宇軒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