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上的貧乏令他痛苦,滿園玫瑰花是他貧瘠又無趣的童年裡唯一的慰藉,靠在沒刺的光杆花莖上看被催生到等高的玫瑰花叢,他在這裡度過了五年光陰,五年裡仍舊沒下過雪,雪玫瑰始終是株沒有刺的光杆花。
直到有一天,十五歲的小莊園主一覺醒來,發現近萬平方米的玫瑰叢全變成了光禿禿的綠杆子,有人避開安保,一夜之間割了他整個莊園的玫瑰花頭。
暴怒,那晚的天黑得格外早,陰雲壓頂,驟然昏暗的視線中,狂風呼嘯著席卷過整座莊園,沒了花的光杆子們被吹得東倒西歪,數十年沒下雪的城在大風夜裡迎來了第一場雪。
風雪像個憤怒的孩子,呼嚎著亂竄,保姆與保鏢躲在屋裡不敢出來,小莊園主立在花叢中央,神情冷肅,頭發被吹得胡亂向後甩動。
有人動了他的東西!他已經一無所有了,為什麼還要這樣!為什麼!憑什麼!
大雪飛灑,陰雲遮月,心臟在胸腔中瘋狂跳動,憤怒的情緒到達頂峰,少年急促地呼吸著,眼底醞釀起充滿毀滅的黑色風暴。
要吵架,要離婚,都不要他!既然這樣,那就全毀了!什麼玫瑰,什麼莊園,什麼城市,他要整個世界陪葬!
無數狂暴的卷風從他體內發出,在半空彙聚成巨大的旋渦,隻待一聲令下,狂躁的沙暴就會席卷整座城,少年神色冰冷,緩緩抬起手,忽然一頓,失了光的視線凝到一處。
滿地殘枝敗葉,亂雪飛沙中,一株巨型玫瑰迎著風雪傲然綻放,豔紅的三輪花瓣仰天舒展,成為莊園裡唯一的色彩,也點亮了少年莊園主晦暗的雙眼。
雪玫瑰開出了有生以來的第一株花,少年向他奔來,不顧新長出的花刺,死死抱上巨大的花莖。
尖刺紮破肌膚,鮮紅的血滴順根莖滾落,沒入土壤,花頭突然顫了顫,寬大的綠葉緩緩合攏,將少年攏進懷裡。
屏幕熄滅,會客室陷入寂靜,毫不畏懼男人深沉的目光,青年眉眼彎彎,輕快道:“正式自我介紹,我是上官玫瑰,陪了霸道十五年的……”似乎糾結了一下,他略一停頓,複又啟唇,“嫁接株。”
“嫁接株……”池譯重複,倏地笑出聲,他舒展身軀,閒適地靠上沙發,朝青年揚了揚下巴,“成精玫瑰跟缺愛小孩早戀,你很驕傲?”
“當然,池總不知道我們有多合適,”青年起身,踱步到他身旁,微笑道,“我討厭這座沒有雪的城,他就每年冬天,在我們的莊園,為我下一整冬獨一無二的雪。”
“他很浪漫,工作再忙也會照顧到我,他很喜歡送我禮物,各方麵都很完美,就連那種時候……”青年偏頭,露出赧然的側臉,“花樣也很多。”
池譯眯眼,掃過青年柔順的五官,否定道:“他對你這種沒興趣。”
“池總恐怕說反了,”青年單手撐到一側,俯身與他對視,眼底盛滿笑意,“他對我這樣的才最有興趣,不瞞你說,在一起的這些年裡,我們從沒有吵過架,霸道每天都主動找我說話,我一難過他就慌得好像天都要塌了,就算我離開,他也依然記得我們的約定,飄了滿城的雪來思念我。很遺憾,池總,即便我們短暫地分開了兩年……”
青年抬手,輕柔地撫過男人腰身,“他的這裡,”又點上胸口,“以及這裡,依然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