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謐正想著,突然又一道聲音響起,刻意的柔媚聲音讓她立刻條件反射,沒來由地心底發毛——是安嬪。
“嬪妾參見陛下。”安嬪的聲音並不如尋常她對容謐說話時那般敷衍,“都是嬪妾的錯,最近小十總覺得屋裡太熱悶得慌,嬪妾想著也沒什麼就讓她貼身宮女陪她去了。前幾次都還好,她都順順利利地回來了,沒想到這次突然就......發生了這樣的意外!”
安嬪說著說著,眼淚驀地洶湧澎湃:“幸好小十福澤深厚遇到了陛下,若是她真的出了什麼事,嬪妾也是活都活不下去了!”
容謐難得被康熙這麼抱著,也是第一次親眼瞧見安嬪在他麵前伏低做小的樣子。
現在她差點出了事才知道表現出一副慈母心懷......要是她安安全全地回來了,還不是會像曾經那樣......
容謐最討厭她這副先暗戳戳甩鍋再偏要攬功的模樣,她不大痛快地趴在康熙肩上,悶沉沉道:“皇阿瑪,我想去看看額娘。”
“哎,額娘好著,謐兒你放心。”安嬪似乎還覺得容謐是那個好拿捏的小瞎子,乾脆直接接過話茬,好像容謐所言之人是她。
容謐乾脆沉默下來,不大願意回安嬪的話。
康熙本就因為安嬪的所作所為不滿,聽了她的話更是氣沒有一處使。他也沒應安嬪,反而繞過她上前了幾步,到通貴人的病床邊。
“宋褚。”康熙說,“通貴人怎麼樣了?”
“回陛下,通小主兒這次隻是氣急攻心,並無大礙。”宋太醫道,“隻是臣看了通小主之前的脈案,發現通小主兒氣鬱凝心多年,而李太醫開的藥方又有些治標不治本,所以才導致她一直多病體弱。臣已經開了另一種藥方命人去煎了,等通小主兒醒來即可使用。”
康熙點了點頭:“好,朕知道了。”
他將容謐放下來,容謐隻噥了聲“額娘......”就連忙跑到通貴人麵前,跪在床邊握住了她的手。
康熙見這一幅母慈女孝圖,不由得想起他那早逝的生母。
雖然他和那寧壽宮的博爾濟吉特氏太後關係也確實很好,但養母終究比不上親額娘親。更何況他怎麼能不清楚他額娘的病可能與已逝的太皇太後有關,但表麵上他還是得侍母至孝,讓博爾濟吉特氏頤養天年。
可他的小十格格,原本是不用受這等罪的......
“陛下......謐兒這是可以看見了?”安嬪看到容謐的動作,終於緩過神來,“這是天大的喜事,可讓太醫瞧過了嗎,嬪妾這就去請最精通小兒科的......”
康熙從來沒發現安嬪竟然這麼囉嗦,好似有些沒完沒了。他忍無可忍,當即轉頭打斷了她的話頭:“容謐是朕帶回來的,朕自然是讓太醫看過了。沒什麼事了你先下去,這段時間容謐就住通貴人這兒,之後的事等通貴人醒來再說。”
安嬪似乎沒想到康熙會這樣下旨,她的身子顫了顫,卻仍不死心:“陛下,是嬪妾哪裡做的不夠好嗎?通妹妹身子一直不大好,小十也一直都是嬪妾在照顧,若是她離了嬪妾隻依靠貼身宮女和乳娘,想必很多事情她們都伺候不好......若是嬪妾有哪裡讓小十不開心了,想必是嬪妾關心則亂,畢竟小十也是嬪妾的孩子......”
“你在質疑朕的決定?”康熙冷冷地掃了她一眼,“你若是覺得自己哪裡做的不好,你大可以想想你自己做了什麼,而不是在這裡問朕!”康熙的話擲地有聲,直接將安嬪的話堵了回去。
他的決定一拍板,自然不會再更改,“小十乖巧孝順,有些事情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但若是你仍不知悔改,之後朕也就不會再心軟什麼!”
安嬪似乎沒想到一向好說話的陛下今日竟是如此強硬。她下意識後退半步,花盆底的鞋子不穩,差點趔趄摔倒。
安嬪的貼身宮女如意借此扶了下她,趁著眾人不注意時,她還立刻對著安嬪耳語了幾句。安嬪注意到康熙的情緒,又驚又怕。
陛下既然這樣說,想必是已經知道些什麼了......安嬪心亂如麻,也意識到確實不應該再在此處久呆。
她連忙告退,被如意攙扶著離開了通貴人處,很快沒了身影。
容謐靠在額娘身側,臉頰貼上她冰涼的掌心,卻並沒有徹底揚眉吐氣的感覺。
隻要在安嬪手底下一天,她和額娘的日子就仍不好過一天。礙於額娘的身份,她確實得早日找到大腿先抱了,遠遠地離開安嬪再說。
容謐正想著,卻突然感受到納喇氏的手指蜷了蜷。
她愣了一下,隨即驚喜地抬起頭,卻見昏迷許久的通貴人緩緩地睜開了眼。
“謐兒......”她聽見了熟悉的,屬於她額娘的聲音。
“額娘,我在呢。”容謐當即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