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軒哥兒,嚇得哭了一整天,早早地讓婆子服侍著睡著了。
羅成章剛才在她這裡,指責她說“你教養孩子不善,竟叫這麼小的孩子會撒謊。我以前實在是看錯了你!還差點叫他冤枉了他嫡姐,今日倒是讓宜寧受了委屈。”
喬姨娘鮮少有這麼被毫不留情地指責的,渾身顫抖,輕弱地道:“老爺,孩子還小,妾身如何管得了他說什麼。再說丁點大的孩子,又如何能分辨對錯。我可從來沒教過他說謊啊!”
羅成章想到宜寧躲避他抱的動作,心裡還是一陣難受。繼而又道:“不論如何,母親已經說了,等軒哥兒再大些,便不能讓你養著了。日後自然會選了合適的人來教導他。”
喬姨娘卻拿著帕子擦了眼淚,哭得更加可憐了起來:“老爺莫不是想讓太太養著軒哥兒!我十月懷胎產下軒哥兒,他從不曾與我分離啊!他兩歲的時候發高燒,是我整夜守著他,一勺勺的喂藥,才把他從閻王那裡拉回來。您把他奪去了,叫我怎麼活!妾身當年跟您從揚州回來,也不過是想著能為您生兒育女,守著您過日子罷了。如今這般,叫妾身怎麼辦……”
“軒哥兒年紀是小,但是宜憐卻是已經大了。”羅成章沉聲說,“那串碧璽是大嫂早年的陪嫁,十分珍貴,幸好大嫂也沒有追究。隻是宜憐怎能輕易給軒哥兒玩?”
喬姨娘聽到這裡卻十分的委屈,繼續道:“若是四小姐、七小姐一看,自然知道是碧璽。但是憐姐兒哪裡見過這種好東西,不過是當成尋常的玉件罷了。憐姐兒是庶出,配不上嫡出的待遇,妾身也是知道的。隻是一樣是羅家的小姐,憐姐兒卻要比彆的姐兒眼界低些。往日府裡的小姐們想要什麼東西,都是先照顧著七小姐那裡,憐姐兒也從不曾抱怨過……”
羅成章想起往日羅老太太也的確是如此,好東西先將就著宜寧,彆的孫女都要差一些。又想起羅宜憐自幼就身體孱弱,在羅老太太和他麵前也是乖巧守禮的。就先緩了一口氣。
“姐兒們怎麼樣我都是知道的,我也不是不心疼憐姐兒,要是真的說出來,畢竟憐姐兒才是我看大的,更疼愛一些。不過宜寧是嫡出,自小沒有母親,老太太疼愛她些自然的……”
羅成章的語氣一轉,又堅決道:“但是軒哥兒的事著實讓我驚訝。日後若是再有這種事,我是不會輕饒的。”
喬姨娘隻管垂首低泣,紅唇輕咬。哭了好一會兒,羅成章見此也放軟了語氣,安慰了她幾句,隨後叫了小廝,去了林海如那裡。
羅成章走之後,羅宜憐被丫頭叫到喬姨娘這裡,看到母親望著大雨發怔,有些憂心道:“母親,你也不要難受了,都是女兒不好。”
喬姨娘看著槅扇外的大雨,歎道:“憐姐兒,你知不知道娘擔心什麼?”
宜憐聲音稍低:“您不是擔心……父親嗎?其實父親便是這個性子,想起來的時候冷落您兩天。不日還是覺得您更好,也會回來的。”
喬姨娘搖頭,冷笑道:“你以為我心頭沒數,他能跟林氏相處幾天?沒幾日他就會受不了林氏了。娘怕的是老太太要讓林氏養著軒哥兒。你弟弟年紀還小,要是讓林氏養著,以後必定不和我們親熱了。咱們沒有你弟弟這個依靠,遲早是不穩定的。”
“但您不是說,太太大字不識,父親不會讓她養著弟弟嗎?”
喬姨娘緩緩地歎氣,摸著女兒瘦弱的肩膀說:“你哪裡能猜透老太太的心思呢。我隻盼著她早日……”喬姨娘咳嗽了一聲,沒有繼續說,“娘也不說明白了。老太太心裡警醒得很,一心一意為她那嫡親的小孫女打算呢。你這般庶出的,她又如何會放在眼裡。”
羅宜憐也是有些委屈:“祖母從來都偏心,若是論彆的,她羅宜寧哪點如我?”
“娘也是心疼你。”喬姨娘語氣變得冷冰冰的,“那串珠子宜玉、宜秀一拿,便知道是上好的碧璽。你又何嘗有這麼好的東西,難怪你分不出來!我一說這個,你父親便也不能再說什麼了。你且等著吧,日後娘能讓你有好千倍、萬倍的東西。你隻管在你父親麵前比宜寧好,你父親自然偏心你。”
羅宜憐點點頭,坐下來為喬姨娘揉肩膀。
喬姨娘閉著眼睛說:“庶出的孩子,你不去爭,沒有人會給你找來這些。姐兒啊,你可要記住。你弟弟年紀還小,但若是日後長大了,咱們這靠山就是誰也奪不走的。羅宜寧就算有老太太撐腰,又能撐幾年?她那嫁出去的長姐畢竟是外家的人了,管不了羅家的事。她又沒有胞弟,遲早是不行的。”
羅宜憐聽後乖巧應道:“孩兒知道。孩兒一定好好照顧弟弟。”
喬姨娘這才放鬆了一些。
幸好她有個兒子,這是誰都奪不走的。林海如也隻能看著乾瞪眼,誰讓她的肚子不爭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