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周之霖確認趙釋完全熟睡之後便悄無聲息地出了趟門。說是出門，他也不是獨自一人，因為還有個人比他還要早出來，而且正等著他。

徐楷皓連頭發都懶得綁起來，就這樣披散在肩膀和背上，倚著圍牆仰望星空。

今天月色相當不錯，是個適合夜間散步的好天氣。

“走吧，帶路。”周之霖沒有任何一句廢話，一開口就是這麼霸氣的吩咐。

徐楷皓啞然片刻，最終選擇聽從他的吩咐，領著人離開這條街前往另一個地方。

殊不知，他們這前腳剛走，有個人鬼鬼祟祟地躲在某個角落看著他們，然後也悄悄跟了上去。

正在努力跟蹤他們的是趙釋。

按道理，他現在理應乖乖躺在床上睡覺才對，但他傍晚時分無意中聽見周之霖和徐楷皓之間的對話，於是決定裝睡，事後再發揮他那生疏至極的跟蹤技術，想辦法跟著他們倆。

沒辦法，周之霖和徐楷皓準備好好教訓安排陳威龍他們傷害自己的方雲婷。

儘管他對她的幻想早已破滅，更沒了當初對她的那份憧憬，但人家好歹是女孩子，所以他沒想過要報複什麼的，打算就這樣揭過。可惜，他的室友和表弟並不這麼認為，他們倆很顯然是不願看到他受傷的那類型的人。一旦他受到傷害，那麼他們就會馬上出動。

結果他們現在真的出動了，就不曉得他們具體上是要怎樣教訓方雲婷。

唉……原受害者準備拯救即將成為另一個受害者的加害者實在可悲。

“這裡是陳威龍他們的據點。”徐楷皓站在一處相當破舊的鐵廠前，給周之霖介紹這個地方。

由於夜深人靜，這附近也沒什麼人，因此徐楷皓的聲音非常清晰，全程都跟得好好的趙釋自然也聽見了。

“挺適合他們的。”周之霖十分隨意地瞄了幾眼，淡然評論道。

徐楷皓見他沒什麼反應，倒也不怎麼在意。隨即，他掏出手機看了下，滿意地點了點頭說：“人已經帶到，進去吧！”

“嗯。”

接著，他們倆從另一個地方踏入鐵廠。

至於趙釋，他確定人已經進去後才出來，然後一溜煙地跑到鐵廠的破舊鐵閘那兒，試圖找出一個縫兒，強烈地想要知道他們究竟在計劃著什麼。

鐵廠內的燈火意外通明，可以清晰看見幾道熟悉的身影。

漂亮的女孩狼狽不堪地被捆在一張椅子上動彈不到，她蒼白的臉孔更是布滿驚惶與無措。當她看到周之霖和徐楷皓的那瞬間，她卻不是露出欣喜的表情，而是恐懼與心虛。

方雲婷豈會想到她不過是出個門想要買點吃的當作明天回明大路上的乾糧，結果半途被陳威龍那群混混給截了，甚至還被綁到這肮臟的破爛鐵廠。

即便如此，她依然有把握可以自救，但問題在於陳威龍顯然是聽從某人的指示綁的她，所以她難免害怕。

這就是為什麼當她一看到這兩個人的時候，她害怕到了極點。

“周之霖……徐楷皓……”

“妳應該很清楚為什麼妳會在這裡吧？”徐楷皓走到她麵前，一隻手抓著她的臉頰，冷笑著問道。

方雲婷當然清楚。她早就做好心理準備，隻是她不曾料到徐楷皓居然回到了L市，

這就是所謂的人算不如天算嗎？

“沒必要廢話。阿釋遭受到的傷害也讓她嘗幾遍就好。”周之霖極為冷漠地吐出這番話。

聞言，方雲婷臉色一白，渾身顫抖不已。

徐楷皓看了看周之霖，問道：“真上嗎？”

隻見周之霖點點頭：“嗯。”

既然周之霖都這麼說了，徐楷皓選擇聽他的。於是他在陳威龍的耳邊低語一番，陳威龍先是一怔，臉上滿是糾結。

殺人放火，奸淫擄掠之類的事，他其實一概不碰，除了當路霸勒索人之外，他基本上也算是好公民。

結果現在大哥要他命令他手底下的人去非禮侵犯這麼一個漂漂亮亮的女孩。

“這個……皓哥，彆吧！這、這可是犯法的！”陳威龍慫了。他真的很後悔為什麼要應下方雲婷的請托對趙釋出手，如果他知道後果會如此嚴重，他就會果斷拒絕。

“你收了她的錢辦事，現在輪到我給你錢，你大可放心去上她。”十分悠閒自得的周之霖麵若冰霜坐在一旁，冷冷地說道。

見這件事實在沒有任何轉圜餘地，陳威龍隻好硬著頭皮上。哪怕他不想這麼做都不行，因為徐楷皓這個人他真心惹不起，更不想再躺醫院數月。

就在陳威龍一邊在心裡不斷道歉，一邊走到方雲婷麵前準備撕她衣服之際，一道身影卻在此時闖入鐵廠，伴隨而來的是一句：“住手！”

聽到這聲音德一瞬間，周之霖和徐楷皓同時怔住，陳威龍的手恰恰停在空中，恐慌的方雲婷則滿臉錯愕。

趙釋稍微喘了幾下，然後小跑過來，直接推了陳威龍一把，接著就動手替方雲婷解開繩子。

這會兒，周之霖和徐楷皓有點慌。

他們本來是打算私底下解決方雲婷為趙釋報仇，結果當事人卻出現在這裡。

周之霖遲疑片刻，終究忍不住喊了聲：“阿釋……”

趙釋幫方雲婷解綁之後，旋即轉過身把人給護在身後，一臉認真地看向對自己保護過度的兩個人。

“我知道你們是想為我打抱不平。不過，這件事就這樣算了吧，反正我人沒事。”趙釋想要勸周之霖和徐楷皓收手，畢竟他不想看著他們為了他犯罪。

“不行，她必須受到教訓長長記性才行。”徐楷皓第一個不同意，因為有些事他知道的遠比趙釋和周之霖還要多。

“楷皓……”

“阿釋，你不用擔心，我們會自行承擔法律責任。而有些教訓，是必須的。”周之霖在趙釋麵前收斂起大部分的冰冷，用著最溫柔的語氣安撫他。

趙釋搖搖頭，拒絕聽他們的話，堅持自己的想法道：“放了雲婷，我們給她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一直躲在他身後得方雲婷聽到這裡，內心早已動搖。她其實已經被嚇破了膽，同時也真的在反省自己，畢竟她在後來挺害怕的。當然，她怕周之霖和徐楷皓的報複，可她更怕的是法律製裁，因為她所做的事情是教唆他人犯罪。

幾乎是出自下意識的，方雲婷顫巍巍地抓著趙釋的手，美目噙著淚水，臉色蒼白之中帶著滿滿的痛苦以及歉意。

“對不起……”她嘴唇顫抖得很，聲音亦不例外，但她毅然選擇把欠趙釋的一句話給說出來。

“我原諒妳。”趙釋大大方方地接受了方雲婷的道歉，因為他確實感受到了她的真誠，知曉她是真的知錯，真的有在反省。

估計是方雲婷的道歉起了一定作用，周之霖和徐楷皓也不再多說什麼。

沒辦法，當事人都已經選擇原諒這一步了，那他們不能繼續對方雲婷怎麼著，隻能把人給放了。

“嘖，真是的。阿龍，你負責送這個女人回去，你的小弟們我幫你看著。”徐楷皓輕輕咋舌，對陳威龍下達了這麼一個指示，接著再看向不知在想什麼的周之霖，說：“周之霖，阿釋就交給你了。”

莫名的，徐楷皓已經安排好一切。

方雲婷一開始當然不願意讓陳威龍送自己回家，因為她過度恐懼到隻能依賴唯一絕對不會傷害自己的趙釋。

最後趙釋花了一點時間安撫她的情緒，這才成功讓方雲婷接受陳威龍的護送。

至於他自己，他有件事必須在今天內做才行，但決不能選在這種奇怪地方。

“之霖，我們邊走邊談談，好嗎？”趙釋的臉上少了平時的笑容，但一雙眼神依舊澄澈通透，讓人不禁看入神。

周之霖沒有任何反對的意思，於是主動伸出了手。

趙釋眨眨眼，最後把自己的手放在他掌心之上，二人就這樣離開鐵廠。

一路上，他們倆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但那雙手卻十指緊扣。

周之霖其實挺害怕趙釋放開自己的手，然而出乎預料的是趙釋沒放開，甚至不排斥他刻意與他十指交纏。

燈光昏黃的街邊路燈照耀下，這條路顯得格外寂靜。借著月色的襯托，趙釋在心裡反複預演了很多次，終於下定決心。他深吸一口氣，倏然停下腳步，而牽著他的人也跟著一起頓足，回眸便是一記不解的目光。

“怎麼了？”周之霖溫柔笑道，另一隻手則輕輕撫摸趙釋的頭發。

雙頰微紅，趙釋迎上那雙總是對自己那麼溫柔的眼睛，拚儘權力地說出那幾個字。

“之霖，我喜歡你。”

這一刻，時間仿佛靜止了。

周之霖雙目微微睜大，臉上表情染上不可思議之色。要不是他們還牽著手，他或許會認為趙釋是在開玩笑。然而，那不是玩笑，因為趙釋的手顫抖不已，就連呼吸聲漸漸不穩，顯示出他此刻心情緊張萬分，就連那句告白都是他好不容易才能鼓起勇氣說出來的。

怔怔然地看著趙釋好一會兒，周之霖沒有說話，也沒有給予任何回應。

因為，早在這之前，他已經告白過了。

“那、那個……你給我點反應啊！彆不說話，這樣我會很尷尬的……”趙釋見他保持沉默，雙眼卻緊盯著自己，不由感到更加緊張，甚至想要把那依然被牽著的手抽回。

結果手沒能抽回，他落入了熟悉且溫暖的懷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