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中，他視線中的灰色身影微不可察地動了動。

糟糕，他要醒了。

於聲一個箭步閃回灰所在的位置，動作之快令人咋舌。隻見他快而準地取回了圍巾給自己圍上，沒驚動對方分毫。然，灰睫毛微動，眼看將要蘇醒。於聲自知這衣服是來不及收了，索性作罷，一個縱身跳得老遠。

眨眼的功夫，睡夢中的灰已然睜眼，他茫然了一瞬，眼裡是空茫茫一片，仿佛在問：我是誰我在哪兒？

此時，於聲、唐允鳴、越星分彆占了一個距離相當的點位，與灰正好構成一個不等邊四方形。明明剛才離得最近的於聲竟然躲得最開，與灰成了對角線兩端距離最遠的人。

唐允鳴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心中感歎：老大好拚，動作快得都出殘影了，平時是怎麼鍛煉的？

越星頗為無語，忍不住腹誹：男子漢大丈夫，老大你做人能不能坦率一點?敢關心人不敢讓人知道？

灰的茫然隻持續了兩三個眨眼的功夫，他掃視四周，見近處沒人，先是習慣性地鬆了口氣，似乎因此感到安心。可惜，這份安心並沒有維持太久，在他意識到自己身邊沒有站著想見的人之後，安心感忽地就變了味，反成了難掩的失落。

他微抬眼眸，目光直率地看向對角線那頭的人。

躲我？

於聲沒有說話，也沒有看他，而是盯著地麵坑坑窪窪的洞，似乎在思考人生哲理宇宙奧秘忙得抽不開身分不了神。

灰沉默片刻，覺得無趣，最終以手撐地打算起身，而他的手掌無意間觸摸到一塊柔軟的布料。

“？”

這是什麼？

灰垂眸一看，發現了意外之喜。

他把衣服拎起來打量半晌，來回確認來曆，隨後又摸了摸自己的半邊臉，十分肯定這就是突然出現在自己臉頰下方的臨時枕。

他眸光微亮，滿意地開始折疊。

對折，對折，再對折。

他仿佛想窮儘畢生之力達成空間收納的奇跡，非要將好好一件外套疊成個豆腐塊才肯罷休。

於聲見他歡樂，也放棄了無意義的遮掩，伸手向他索回衣物：“衣服是借你的，不還我嗎？”

灰頭也不抬地從自己口袋裡掏出一副眼鏡遞給於聲。

“跟你換。”

說罷，他大功告成，硬是把外套折成一個很難說是球狀還是立方形的東西，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塞進口袋。瞬間，筆挺的大衣凸出一個胖乎乎的鼓包。

也是，誰家的口袋能塞下一件外套？

“你——”

生怕於聲要把外套討回，灰朝他伸出手掌比了個“且慢，勿擾”的手勢，揣著口袋裡占地方的外套，大搖大擺走向流沙群蹲下，衝著自暴自棄仰麵倒著的惡霸們，逐一禮貌搭訕：“您好，我看您無事可做姿勢悠然閒適，不如與我促膝談心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