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爺靠在自行車上：“不然呢？你就偏心這小娃子，都不偏心你爺爺我。”
趙黎明繃出一個假笑：“我樂意。”
土爺無話可說，罵罵咧咧回屋去了。
趙黎明挨個拔掉花盆裡的枯草，又把花架子都擦了一遍，一屁股坐在了花架上：“他就是放假了，閒得慌。”
馮予孑垂著眼，不知道在琢磨些什麼，沉默了半天才回答：“你不偏心我嗎？”
趙黎明差點沒坐穩，馮予孑不說話就半天兒不說，一開口就是語不驚人死不休，趙黎明想了想，認真回答：“偏心啊，這麼偏心你都沒看出來嗎？”
馮予孑抬眼看著他，笑了。
“確實偏心。”
趙黎明笑著，露出兩顆虎牙，一隻手放在馮予孑耳畔卷了卷他的頭發，懶洋洋道：“那可不。”
“對了小王八蛋，記得把你爸媽的那間房打掃出來，明天他們就回來了。”土爺端著茶杯又罵罵咧咧地從屋裡走了出來，“欸呦喂你又在乾嘛？一天就揪著小娃子那點頭發不放，都快被你薅禿了。”
趙黎明收回手，蹭蹭鼻尖：“我爸媽要回來你咋不早點兒給我說？”
土爺破口大罵：“你爸說他昨天給你發了消息的，你沒回，又給我打了電話！小王八蛋，還敢賴我！”
土爺隻要一不在學校上課就變得格外暴躁，趙黎明稱這種症狀為閒人綜合症。
“發了嗎？”趙黎明想從兜裡掏出手機，才發現自己手上全是泥水，手機也沒在身上，隻好朝馮予孑遞了個眼色，“幫我拿手機看一眼，我咋不記得發了。”
馮予孑：“你手機在哪兒？”
趙黎明指了指外套：“我好像記得在外套裡？”
馮予孑‘嗯’了一聲，探身從樹枝上的外套兜裡拿出了趙黎明的手機遞給他：“給。”
趙黎明晃了晃手：“我沒手，你幫我看一眼，我懷疑這老頭兒騙我，密碼六個一。”
馮予孑點點頭，輸入密碼解開了鎖，被壁紙晃了晃眼睛，一個穿著淺色長褲長袖的少年抱著一團小黑貓坐在簷坎下，神色淡淡的，眉梢又掛著一點笑，周身都是綠意，又像是被太陽眷顧著，看上去有無限溫柔。
照片上的人正是馮予孑。
趙黎明看他拿著手機發愣，突然反應過來自己的手機壁紙本人就站在麵前，也顧不得手臟了，一把搶過手機慌慌張張地解釋：“那、那什麼、我...我不是故意的。”
趙黎明暗自懊惱，這是在說什麼玩意兒？還不如不說。
馮予孑也沒說什麼，隻是從兜裡掏出一張紙遞給他：“沒事，快看吧。”
土爺抱著茶杯從簷坎上走下來，若有所思地打量著趙黎明：“你不對勁。”
趙黎明匆匆點開信息界麵，慌張地掩飾道：“有什麼不對勁的？你怕是閒得慌，走走走。”
土爺懶得跟他瞎掰扯：“你自己看看你爸有沒有給你發消息？”
趙黎明往下劃了劃，看到了昨天的消息。
“啊，發了，我沒看到。”趙黎明在手機屏幕上點了點，“現在回還來得及嗎？”
土爺翻了個白眼，走了。
趙黎明也不知道自己在點些什麼，連著給自家親爹轟炸了幾十個表情包過去，在手機上左看右看，就差把屏幕盯出花兒來了，左右就是不敢抬頭。
馮予孑遠遠看著他手機上一連串的表情包，對方給他回了消息，他又是一連串表情包回過去，差點沒忍住笑出聲。
馮予孑很開心，不知道為什麼，反正就是很開心。
趙黎明突然從花架子上彈起來：“那什麼，我先去給爸媽收拾房間了。”
馮予孑緊隨其後，嘴角掛著笑：“我跟你一起。”
土爺老早就跟馮予孑商量好讓他留在這兒過年，畢竟馮予孑一個人在外邊這麼久都沒見他家人來找過，甚至連電話都沒打一個，家裡什麼情況就算陌生人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回去也是受氣，還不如留在這兒。
馮予孑想也沒想就答應了，在土爺和趙黎明身邊他總是開心的，他跟那個家早晚會斷了聯係，就算是在春城時也沒什麼交集，他在哪兒過年也沒人會問一句，還不如順著自己心意留在這兒。
趙黎明的爸媽在第二天傍晚時回到了楹花村，這兩位長輩也沒什麼架子，跟趙黎明和土爺一樣好相處，尤其是趙黎明的媽媽。
一進院子就拉著馮予孑誇個不停。
“呀——你就是小明的那個朋友吧，真帥！我聽他說你成績也很好。才貌雙全啊，好孩子，不像小明，除了長了一張帥臉一無是處。”
馮予孑有些拘謹：“阿姨好。”
趙黎明的媽媽喜笑顏開：“真講禮貌，小明簡直跟你沒法比。”
趙黎明拉了個小板凳坐在院子裡，懷裡抱著煤球，一臉無奈：“黃女士，您可真是我親媽。”
這話說得，也不知道是在損他還是誇他。
趙黎明跟爸爸媽媽關係更像是朋友一樣，趙黎明也一向沒大沒小，趙黎明的媽媽叫黃書詞，趙黎明喊他媽都是喊的黃女士。
趙黎明的爸爸剛去停好車，拖著一個行李箱從院子進來，極其敷衍地先喊了土爺一聲爸，隨後也圍到了馮予孑旁邊：“欸這孩子，長得真招人稀罕。”
趙黎明很貼心的也給土爺搬了一根小板凳放在簷坎下：“坐。”
受了冷落的爺孫倆坐在簷坎下相視無言，一人一把地擼著煤球。
很快煤球也被搶了過去，趙黎明兩手空空，開始懷疑自己的家庭地位甚至還不如一隻貓。
土爺突然站起身一跺腳：“趙元修！”
趙黎明被嚇了一大跳：“你乾哈？”
趙黎明他爸也被嚇了一大跳：“？”
“沒什麼，你倆餓不餓？”
趙黎明被氣笑了，拍了拍胸脯緩過一口氣來：“我還以為你要展示一下你作為一家之主的威嚴呢？”
土爺抬手給了趙黎明頭頂一巴掌：“閉嘴，就你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