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予孑愣了半晌,蹭了蹭臉頰,露出一個淺淺的笑。
趙黎明踩著踏板弓著腰一蹬,自行車瞬間竄出去幾米遠,而他迎著風呲著牙樂了好半天。
馮予孑細瘦的手指攥著趙黎明腰間薄薄的衣料,使了點勁兒才讓撒了歡的趙黎明坐回原位。
趙黎明不太願意承認自己是個親一下男朋友就害羞激動的毛頭小子,欲蓋彌彰地清了清嗓子,安排道:“我先把你送回去睡覺,然後我去一趟鎮上,買點菜。”
馮予孑悶聲悶氣地拒絕:“不用,我和你一起去。”
趙黎明:“少嘴硬,你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馮予孑低低笑了一聲:“行,那你早去早回。”
“知道啦,也沒多遠。”
說完這句趙黎明就沒再吱聲,馮予孑困的厲害,把頭靠在他背上打起了瞌睡,腦袋一點一點的。
到家沒幾分鐘的功夫人居然就睡了過去,趙黎明反手支住他的腦袋,輕輕把人拍醒:“到家了,回屋睡吧。”
馮予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還沒來得及醒神黃女士就從院子裡跑了出來:“乖乖回來啦?”
馮予孑儘量打起精神:“阿姨。”
黃女士伸手摸了摸馮予孑的臉,心疼道:“哎呦,這黑眼圈怎麼這麼重。”
馮予孑不太自在的笑了笑:“高三嘛,正常。”
黃女士滿是慈愛的看著馮予孑,拍了拍他的肩:“回屋去休息會兒吧。”
馮予孑這時候困得眼皮都開始打架了,於是也沒逞強,跟趙元修也打了個招呼之後就回屋睡覺了。
趙黎明一腿支著地,手指在刹車把上輕輕敲著,目光就沒從馮予孑身上離開過,等人回了屋才慢悠悠地蹬著車往大路上去了。
村裡家家戶戶都是自己種菜養豬,一年到頭屋裡除了活著的豬崽子就是臘肉,想吃新鮮排骨和豬肉的就得去鎮上菜市場買。
不過整個鎮子也沒多大點兒地方,騎著車也沒多久就到了菜市場。
趙黎明隨手把自行車扔在了菜市場門口一條沒什麼人經過的小巷子裡,先是找到賣豬肉的攤子買了排骨,又去買了魚和配菜,這才拎著大包小包從菜市場出來。
十幾斤排骨加上雜七雜八的菜累得趙黎明滿頭大汗,手都快斷了,偏偏禍不單行,趙黎明好不容易找到扔車的那條巷子時發現車沒了…
五月下旬的日頭曬的人渾身發燙,再加上昨晚一晚上沒睡,趙黎明覺得自己非常有可能暈死在這兒。
他放下手裡的菜掏出看了眼時間,靠在牆上緩了口氣,認命地提起地上的菜往巷子外走。
還沒走兩步,身後一陣風襲來,趙黎明隻感覺腦袋一疼,緩緩轉過頭往後看,還沒對上焦就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
馮予孑做了個夢,夢見趙黎明被人抓走,關到了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小房子裡,坐在一張椅子上,四肢被牢牢綁住,而他莫名其妙出現在了那個屋子裡,卻怎麼也碰不到趙黎明,那人明明就在麵前,他想伸手去解繩子時手指卻直接穿過了繩索。
他急出了一頭的汗,慌張地去看了看趙黎明的臉,卻發現他臉色蒼白,死氣沉沉地閉著眼,腦袋下全是血。
馮予孑聲嘶力竭地哭喊著,想伸手去擦卻碰不到人,手掌直接按到了冰涼的地麵上,沾了滿手鮮紅。顏色過於刺激,手上涼颼颼的觸感也十分真實,嚇得他心裡一緊,直接醒了過來。
屋裡有點熱,風扇吱吱呀呀地轉著,太陽從窗戶裡照進來,曬得地麵發燙,整個房間裡都蒸騰著熱氣。剛才那個夢過於驚心動魄,馮予孑癱在床上沒了力氣,安靜地盯著房頂板兒平複心跳,直到煤球跳到了他身上狂按他的肚子才有了一絲真實感,總算將現實和夢境割裂開來。
不知道怎麼回事,煤球今天下午格外狂躁,一直在他身上跳來跳去,還喵喵叫個不停。馮予孑揉著發漲的腦袋坐起來,順手將煤球摟到懷裡順著毛:“怎麼了煤球?”
煤球在他懷裡掙紮個不停,叫聲越發淒厲,聽起來像是很著急的樣子,掙脫不得還張嘴咬了馮予孑一口。
馮予孑吃痛,連忙放開了他,心裡的焦躁不安越發明顯,於是下床穿好了鞋。
院子裡趙元修和黃女士坐在樹蔭下沏了茶在嗑瓜子。
土爺也已經下課回來了,穿著拖鞋背心靠在搖椅上:“趙黎明這小子,買個菜買這麼三四個小時,不知道去哪兒野去了,趙元修,給你兒子打個電話。”
趙元修喝了口茶:“剛才打了,沒接。”
馮予孑心裡咯噔一聲,疾步上前:“趙黎明還沒回來嗎?”
幾人齊刷刷地轉過頭看著他,土爺嘿嘿一笑:“睡醒啦?”
馮予孑心不在焉地點點頭,著急忙慌地又問了一句:“趙黎明還沒回來?”
黃女士見他神色不對,連忙道:“是的,怎麼了乖乖,有什麼事嗎?”
馮予孑按了按太陽穴:“沒什麼,我剛剛做夢夢見他出事,有些嚇著了。”
黃女士笑起來:“夢是反的。”
“嗯嗯。”馮予孑應了一聲,還是感覺有些心神不寧,轉身回屋找手機,準備給趙黎明打個電話。
剛按亮屏幕,還沒來得及解鎖,叮叮咚咚一連串消息和未接電話通知彈了出來。
就那麼一瞬間,馮予孑感覺自己的手都有些顫抖,連著輸了好幾回密碼都沒輸對,於是草草擦掉手指上的冷汗用指紋解了鎖,隨意點了一個未接電話回撥了過去。
那邊半天都沒人接電話,馮予孑又匆匆點開社交軟件,最頂上是李妍和馮源發來的幾十條消息。
馮予孑沒敢多想,率先點開了李妍發的消息。
李妍:我們也是沒辦法。
李妍:這次是被逼到絕路了,子赫快撐不住了。
李妍:你跟我們回去我就放了他,不然我們很難保證不對他做出什麼。
李妍:不許報警,你來了我們會放他走。
李妍:我和你爸實在是沒辦法了,子赫要是沒命了我們誰也活不下去,那就全都去給我兒子陪葬吧。
幾乎是在看到消息的一瞬間,馮予孑渾身都止不住的顫抖起來,李妍發過來的幾張圖片都很模糊,隻能看到影影綽綽看到一個人影。是個少年的身形,坐在椅子上垂著頭,頭發遮住了眼睛。
這人就算化成灰他都能認得出來,是趙黎明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