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管閒事,會遭報應的。”
冷聲回了一句,返身飛展青衣,踏過一根根翠竹,往竹林深處翩然疾行。
“喂,站住!”蕭凰一躍而前,站到屋簷邊緣。但看那一抹玲瓏的青白色飛快遠去,心下頗有些猶疑。
他看不出這少女是什麼來路,也不知她到底是正是邪,更怕她在竹林裡布下什麼埋伏,如此貿然追擊,似乎不大穩妥。
思量間,禁不住露出一絲苦笑。自從十八年前那場變故,自己淪落千丈,活得跟糞土一般。哪怕真讓那少女殺了,倒也不失為一種解脫。
自己蹉跎多年,不過是困於十八年前的一場真相。而傻妞兒的死,絕非偶然,八成就是撬開真相的那把鑰匙……
而手握鑰匙的人,隻有這個神秘的麵具少女。
想到這裡,蕭凰心念已定:追!
一縱入林,飛步絕塵,追往青衣遠去的方向。
竹林深處,白霧迷蒙,翠竹蕭瑟。
“咻……”
俊灑的黑金緊追著縹緲的青白,從飛葉間疾掠而過,驚散了一眾山鴉。
子夜一邊提氣疾奔,一邊往身後掃去目光。但看這小捕快還真有膽量追上來,且步伐極是輕迅,想必輕功也絕不亞於自己,心下一沉,恨恨咬緊後槽牙:“是你非要死纏爛打,往這渾水裡趟,那就休怪我手下無情了!”
心念斬定,子夜踏住最近的一棵翠竹,陡然將身一轉,左袖裡悄然放出一串桃鈴,同時右手“刷”一聲拔出腰間長劍,洶洶然朝蕭凰殺了過去!
“嗯,來真的了?”蕭凰一凝劍眉,當即在竹枝上穩住身段,拿出十分的戒備來。
“唰”地一聲,劍光橫掃,引得四周竹葉飛揚!
蕭凰一個仰身,劍刃從眼前劃過,頓感殺風淩厲,不由眉心一蹙:“好狠的招數!”
這一劍掃到半路,子夜加快攻勢,在竹竿之間來回縱躍,一連數劍如瓢潑驟雨一般,緊困在蕭凰左右。
滿天裡隻見得銀影翻飛,竹葉如沸,耳旁儘是金刃破空“嗡嗡”的風吟,似乎鐵了心要取他性命。
蕭凰仍是不慌不忙,幾次挪步閃躲,任她劍招再密,也絲毫沾不上自己的身。
“霍——”忽然一劍斜斬而下,勢道極烈。蕭凰偏頭一避,隻感到臉頰冷風颯颯,竟被她削去了一縷鬢發。
“下手這麼毒?”蕭凰眼看她折轉劍路,又要砍來,於是踏緊竹竿,陡一出手,擒住子夜持劍的右臂。
這一擒用上了五成力,子夜隻感到右臂的骨節咯咯作響,劇痛欲裂,卻咬緊了銀牙,強忍著麵不改色。
“喂,彆打了……”蕭凰正要好言相勸,子夜突然撒開右手,長劍轉落左手,毫不猶豫向前直遞,狠狠刺向蕭凰小腹!
這一劍可當真惹惱了蕭凰。他伸出右手二指,指尖鉚勁,衝著斬來的劍身猛地一彈!
“錚——”隻聽得金鳴刺耳,子夜不禁虎口一麻,長劍脫手,徑直甩上天去。
趁此時機,蕭凰左掌撲出,待要重重劈上子夜肩頭,相距三寸之時,又覺不該對一少女下此狠手。遂立刻收掌為指,點中她的雲門穴,順勢從竹梢上推了下去。
子夜但感肩頭一麻,半邊身子都泄了力道,輕功也無從運起,“噗通”一聲跌落進草叢裡。
蕭凰正要下縱,待要將她生擒活捉,忽覺足踝一緊,竟被一束不知哪兒來的絲線緊緊縛住了。
“不好……這裡有詐!”蕭凰驀然一驚,可還不等回眸查看,手腕、腰身、膝蓋也接連中招,儘被鋪天蓋地的紅絲捆了個結結實實!
一抬眼,隻見子夜從草叢裡直起身來,抬手接住從天而降的長劍,櫻唇邊勾起一抹奸計得逞的冷笑。
丹田裡內息一運,衝開肩頭的點穴,又伸手往半空勾了勾,漫天紅絲竟似受了感應一般,霎時間勒緊蕭凰,死死綁在一叢粗壯的竹竿上。
原來她適才屢出殺招,並非真要殺他,不過要引走他的注意,等放出的桃鈴不知不覺間勾成網彀,最後驟然攻下,將他困在其中。
蕭凰見這一根根紅絲墜著桃木雕刻的鈴鐺,鈴聲四起,繞耳不絕。他用力一掙,可這絲網仿佛有什麼魔咒似的,不僅不斷,反而越縛越緊,分毫也不得掙脫。
饒是他武功再高,此刻也微微慌了神智,額頭都滲出點點細汗。事到如今,不但連真相的邊兒都沒沾著,難道還要以這般狼狽的樣子,死在這少女的手底下?
這時,他又見子夜輕展衣袂,拈出一張赤紅的紙符。旋即縱身如燕,掌心含著那枚赤符,朝自己胸前擊殺而來!
這赤符名為“啼血”,亦屬桃穀秘術之一,一旦沾身作效,便能令人吃儘苦頭,痛不欲生!
子夜深知這陰陽兩界的渾水太過凶險,隻怕蕭凰再糾纏下去,遲早會搭進這條小命。她也隻好憑借這枚啼血符,讓他徹底死了這條心罷。
“你……快住手!”蕭凰全身遭縛,動彈不得,又看她不偏不倚直奔自己胸前,忽然間神色大亂,失聲叫出口來。
可子夜又怎會管他叫些什麼,步伐臨近之際,內勁急催,掌心前送,將那啼血符重重壓在他胸口上!
“噝……”赤符一碰上黑金的衣衫,瞬間散作一灘血水,化入層層衣縫,直抵胸前的肌膚。
然而——
子夜這一掌落實之際,手腕禁不住震了一震,臉色也從原本的冷厲無情,驟然間變成了難以置信……
這……這怎麼是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