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訃告前應確保你的隊友知道新物種的模樣^……(2 / 2)

“Nihao,nage,e……‘我是’,‘宋律’。”猶豫踟躕了半天,還是小心從門邊向它走了一步的外星人被他的光學鏡頭和機體上激烈閃爍的光帶嚇了一跳,停在了原地,用她生硬的塔克裡詞彙組成著短小的詞句,“‘你’,e,‘不’?‘好’?”

梭巡-89677代表警告的光信號稍稍暗下,它稍稍偏了偏腦袋,不僅僅是用大部分種族通用的行為表達它的不理解,也是讓自己的音頻接收器更加貼近發聲源以免錯漏對方的發音。

“‘你’,‘這裡’,”又向它挪動了一步,外星人用手在自己身上示意地比劃著胸口的部位,“‘不’?‘好’?Teng ma?”

隨船修克斯的腦袋向另一邊歪斜,然後被她的下一句話啟發:“‘你’,‘要’,‘幫助’?‘你’‘這裡’‘幫助’?‘我’‘幫助’‘你’?”

梭巡者號的隨船修克斯係統的警戒度降低到了常值,機體光帶和光鏡的顏色也由紅轉藍,它重新掃描了一遍對方的身體,沒發現什麼能夠提供幫助的工具,便輕輕搖了搖頭——澤拉修斯醫療官讓它保持禁音模式,但沒有說不允許它用肢體語言和她進行最基礎的溝通。

“O……dui bu qi.”這個外星人低下了頭,但很快又抬起頭,向他挪動了一小步,“我是’,‘宋律’,‘你’‘是’?”

梭巡-89677保持沉默,光帶一明一暗地緩慢變化著。外星人仰望著它,並沒有因為它的沉默而沉默,反而更近了一步:“‘隊員’?‘一個’?‘一個修克斯’?”

梭巡意識到她應該是在靠重複之前與塔克提斯船長的對話裡的詞語尋找它的名字,這讓它在係統裡對她的智慧評估分數升了一截,並開始用紅色和暗藍色的信號光表達否定和接近正確答案的意思。出乎預料的是,這種未事先告知判定標準的光信號似乎也被這個外星人所理解,她的猜測越來越貼近。

當她終於重複到“梭巡”這個詞時,梭巡-89677讓自己所有的光原件都發出了最耀眼的藍光,也讓對方的嘴唇向上彎曲,做出了一個和奈希普族的“笑”類似的表情:“‘梭巡’?‘你’,‘是’,‘梭巡’?”

梭巡-89677點了點頭,再次閃起了明亮的藍光,吸引得外星人走到了他所在的牆下,向他伸出了手。在十幾秒的快速運算後,梭巡者號的隨船修克斯卸開自己右肩組件的鏈接,將內部根係延長,向下伸出了自己的手,輕輕碰上了她的手指。

這個種族未知的外星人彎曲手指扣住它金屬的手指,梭巡-89677歪了歪頭,也慢慢彎曲自己的指關節,讓金屬的手指反包住她的手背,然後在她激動的輕笑裡閃爍著燈帶:“Ni hao,梭巡。”

這就是滿麵愁容的奎斯進來看到的場麵,一般來說,他會很高興宋律在這裡過得還算開心,但一想到他即將告訴她的事情,這位塔克裡小隊長就感覺下聲骨更哽得慌——她對他的隊員如此友善,而他的隊員卻殺了她的族人,他該怎麼對她把這話說出口?

“宋律?”停在急救艙區的門邊,背手而立的塔克提斯船長輕輕開口,讓她小嚇了一跳,鬆開了與修克斯交握的手,回頭看向他,“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嚇到你的。可以這邊說話嗎?”

看著奎斯示意的手勢,宋律思考了片刻,很快便理解過來。她對他點點頭,又轉頭向牆上的修克斯,說了一句應該是告彆的話,然後對它輕輕擺了擺手。

梭巡-89677的靜音模式並沒有被取消,它依舊不能對她做出任何語言的回複,所以它抬起手,對她身後閉合的門板模仿她的動作緩慢地左右搖了搖作為告彆。

鎖上急救艙的密封門,奎斯讓麵對他還是會紅臉、但比起之前要好得多的軟綿綿星人坐在澤拉修斯的椅子上,自己則坐在了她的對麵,深深地低下了頭:“是這樣的,我……很抱歉,對我即將告訴你的事情。我……我不知道要怎麼說,我……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說的話……我的隊員……她……”

攥緊拳頭停頓下來,奎斯再次陷入了自責和尷尬裡,他甚至不敢抬頭看一眼對方的表情,直到她柔軟的指尖小心地觸碰他的麵甲,給它一個輕輕向上的力,請求他看向已經擔心到站起來的宋律。

“奎斯?”她缺乏諧音的語氣聽起來似乎同樣充滿了疑惑和關心,“Zen me le?你,好?不,好?Na li teng?”

看著仿佛比任何人、甚至比曾經的監護修克斯都要關心他的外星人,一直以來的壓力和痛苦混合著委屈和內疚,讓這位年輕的塔克裡人一時間不堪重負,慢慢把大大的腦袋埋進了她的肚子裡,就像他在深坑裡與她單獨相處時那樣:“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我的隊員殺了你的族人……我真的很抱歉……”

可可憐憐的咕嚕混雜著虛弱的哨音直接擊穿了宋律的心理防線,她不懂對方這句全新的詞語是什麼意思,但感覺他好像在道歉或者哀求。她麵對陌生外星人的害羞和尷尬通通被忘在了一邊,隻是著急地抱著嗚咽的硬邦邦星人的大腦袋又哄又急:“哦,好好好,沒事的啊,沒事哈,不哭不哭,我在這裡幫你,m\'rakh你,好不好?不哭不哭哦,是不是哪裡疼?沒關係的,發生什麼了,告訴我好不好,奎斯?”

她一急起來說的外星語奎斯是一句都聽不懂,但他知道她在儘她的全力安慰自己,這反而讓他更想放任自己沉溺在她的縱容之中——直到她放在他腦後的手指找到了那一小塊位於兩片鱗甲之間的軟皮,用她帶著鈍軟的指甲的指尖輕輕勾揉著,讓這股帶著酥麻反饋的生物電順著神經迅速擴散到全身,奎斯才意識到有些不妙。

他抬頭想躲開她放在過於脆弱部位的手指,卻反而因為她的下一個動作激得一個倒吸氣吸入了更多滯留在她臉頰上的標記液的味道。一定是她的皮膚結構和他們不同,讓他的標記液滲透到了皮膚組織深處,哪怕經過了表麵消殺程序也沒法把他的味道完全祛除,現在更是混合了這個外星人特有的味道,仿佛他真的給她做了長期標記似的。

更糟的是,在塔克裡小隊長因此呆滯的十幾奈秒裡,外星人安撫揉搓他後腦勺的動作非但沒停,還更加堅定快速,以至於讓他感覺到自己下麵某塊鱗板已經在位移給某個在這個場合下非常不禮貌的器官騰出位置。這頓時繃斷了存有最後一絲僥幸心理的奎斯神經,他慌張地想要起身,卻再次被幾根恰到好處的手指擊中了敏感皮層,擾亂了他傳輸給腿部義體的神經電信號,憑借自己新護甲和他堅固的骨質自重,直接將試圖扶起跪倒的自己的宋律一起帶倒在地。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很抱歉!”倉皇地撐起身道歉的奎斯·塔克提斯覺得哪怕在參加晉升考核時都沒有那麼緊張,可倒在他身前地上的宋律卻直接將手放在了他的膝蓋上。

“Tui teng ma?”她再次重複了之前說過很多次的音節,“Shi bu shi hen teng?”

也就在這一刻,他明白了宋律的“teng”是指他的腿傷,她一直都惦記著他之前的傷勢。

【“呃……奎斯,我不知道這會不會是個好主意,鑒於馬上我們要給她看她的族人的屍體。”】從內線響起的沃依德的提醒帶著些許尷尬的哨音,【“你的一些……‘包裹’。它從監控裡都能看得見了,奎斯。”】

大驚失色地用單手罩住自己凸起的股腹護甲,翻過身避開監控和擔心的外星人的手的奎斯諧音裡是抑不住的難堪:“沃依德!你是什麼時候開始看監控的?!我沒有打算……!我隻是——我正準備告訴她現在的情況!”

【“用你那個大‘包裹’嗎?”】老塔克裡的調侃對穩定他的情緒沒有一點幫助,【“放心,我大概隻是從5奈秒前看的監控——我想告訴你達蒂安已經帶著她族人的屍體返回,梭巡者號除隨船修克斯外的隊員已經在出艙口集體集合——至於這個房間裡之前發生了什麼我都不知道。”】

“不,聽我解釋,這是意外!我-我覺得應該是我的標記液和她的血液汗液起了一些未知的化學反應!”

【“啊——我懂了。順便一提,這種化學反應醫學界有名字,叫‘跨種族性引力致□□’。隻是一個私下的記錄:你上船後有過性活動嗎?我想確認一下這是你太久沒放鬆了還是她本身的吸引力又或者是二者兼有之。”】

“沃依德,不是現在……!”緊緊捂住自己的“包裹”試圖把它壓回去的奎斯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一陣兼帶著羞惱和哀求的諧音,這讓他背後不明情況不知所措的外星人更是著急。

她跟著趴在塔克裡小隊長身邊,焦急地把她沒鱗片沒爪子的手放在他拱起的背部,不斷用“teng”這個音節組成的詞組和上揚的尾音詢問著他的身體情況,看起來似乎要哭出來了——然而這一切都是火上澆油,隻會讓奎斯的羞愧更加嚴重。

“不,不,我很好,我隻是需要一點時間。”拉住想要去找幫助的宋律的手腕,縮在地上奎斯覺得自己也有點想哭,“求你了,彆去叫人。”

【“我會給你在隊員那邊想點借口。你上次性活動是多久以前?”】

“沃依德……!!”

澤拉修斯醫療官的語氣突然嚴肅:【“這次是認真的,如果你上次性活動間隔太久,你可能會需要超過30奈分的時間去把它壓回去,在某些間隔時間過久的時候有概率導致一些後遺症——作為你父親的前隊友,我建議你把它打出來。”】

“她就在我旁邊,我怎麼打……?!”

【“關於這點,”】老塔克裡的語氣依舊一本正經,但奎斯發誓他聽到了他憋笑的下聲骨喉音,【“我覺得你可以請她幫忙。她看上去很喜歡你,不是嗎?”】

“——沃依德!!”

……

“已經過去快20奈分了,”悄悄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腿部肌肉,塔讚悄悄跟身邊的菲爾緹說,“你覺得奎斯會不會被那個生氣的外星人宰了?”

“二等技術兵塔讚。”背手站在裹屍袋旁的澤拉修斯用上聲骨做了一聲警告,“保持默哀。”

“是!”雖是這麼應答,但等澤拉修斯醫療官背身進行內線聯絡時,塔讚又不屑地用最低的音量揶揄道,“就是個一級隨船醫療官,軍銜甚至比我低,憑什麼能被任命為臨時大副。”

“噓!”不等駕駛員回答,站在菲爾緹另一側的娜塔阿茲就打斷了他們的抱怨,“他們來了。”

聞言瞬間打起了12分精神的塔讚和其他兩名沒親眼見過這個新種族外星人的船員一起將目光鎖定在船艙出口,然後在看見被塔克提斯從身後讓出的黑毛小個子外星人的瞬間,他們統一地發出了一道複雜的諧音。

“澤拉修斯醫療官。”第一時間轉頭向臨時大副的達蒂安想說些什麼,卻被對方用嚴厲的諧音製止,隻得歎息著保持默哀姿勢。

“宋律,這就是我之前說的,和我的隊員起衝突不幸遇難的你的族人。”背身停在這個深灰色的裹屍包旁,奎斯向似乎明白了什麼不安地在他和袋子之間轉著視線的外星人低下了頭,微微欠身,“我代表我的船員和整個塔克裡族,向你和你的族人表示歉意。”

盯著奎斯示意她打開這長條袋子的手,宋律咽了咽口水,試探地在袋子邊蹲下,得到奎斯的點頭應允後,她伸出顫抖的手,拉開了這個讓周遭的氣氛都變得異常凝重的灰黑色袋子——然後發出了一道失聲的尖叫,抱頭縮成了一團倒進了及時矮身接住她塔克裡船長懷裡。

“這是什麼意思?解釋!”護著瑟瑟發抖的宋律,梭巡者號的船長看著雖然麵部血肉模糊但依舊可以看出跟懷裡的外星人完全不是一個物種的屍體,咬牙切齒地向自己的船員質問道。

二等哨兵達蒂安迅速把手指向左邊的駕駛員:“菲爾緹說新物種是膠狀帶毛軟體生物。”

二等駕駛員菲爾緹立即指向左邊的技術兵:“塔讚彙報裡新物種是帶毛無骨無脊椎生物。”

二等技術兵塔讚光速向左邊的突擊兵丟鍋:“娜塔阿茲告訴我新物種是帶毛無甲殼生物。”

“我……什麼?!這怎麼能怪我?!”沒人甩鍋的娜塔阿茲差點沒給氣得蹦起來,指著袋子裡的蟲蛇型外星生物吼道,“這玩意兒除了有毛和軟之外跟她有一點相似的特征嗎?!這家夥怎麼看都不像有二級文明智慧的樣子吧?!你們傻不要怪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