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季鸞睡的極不安穩。
她做了一個夢。
明亮寬敞的房間內,輕煙嫋嫋,屋裡布置的分外雅致奢華。
紅色紗幔隨風輕拂,朦朦朧朧間,隱約能夠窺見簾後交纏的兩個身影。
男子身著一襲月牙白錦緞長袍,長發束起,眉眼清潤乾淨,如美玉琳琅,赫然正是霍铖。
隻見他微微俯身,目光繾綣的望向懷中女郎,雪白的麵龐泛著薄紅,眉眼間含著幾分欲念。
而那女郎亦是粉麵含春,一臉嬌柔的倚靠在霍铖的懷中,一副羞澀乖巧的模樣。
兩人儼然像是一對神仙眷侶。
季鸞揉了揉眼,定睛看去,頓時悚然一驚,他懷中那個女郎竟然是她自己!
夢境瞬間崩塌,季鸞驟然驚醒過來。
她騰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嚇得額頭上都沁出了冷汗,一顆心咚咚直跳,像是快要從胸口蹦出來。
噩夢!
簡直是噩夢!
都怪霍铖,若不是他今日在花月樓那樣對自己,她怎麼會做這麼匪夷所思的怪夢!
季鸞神色呆滯的坐在床上,後半夜,卻是無論如何都睡不著了。
第二日,寶珠進來伺候季鸞洗漱,瞧見她精神萎靡,眼下青黑,頓時驚訝道:“小姐,昨夜沒睡好嗎?怎麼臉色這麼差?”
季鸞回過神來,麵上露出一絲古怪神色,“沒事,隻是做了個噩夢。”
寶珠聞言,便也沒放在心上,她笑道:“小姐,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有一個公子已經通過了所有的考核,看來小姐你很快就能成親了!”
“是麼?”季鸞興致缺缺。
寶珠道:“當然啦,小姐,而且這次的這位公子,生的分外俊俏,雖然比起霍公子來說差了許多,但是也算是個翩翩郎君了,小姐你見了一定歡喜的。”
聞言,季鸞總算來了幾分興致,“哦?如此那我倒要去看看了。”
季鸞梳妝打扮了一番後,便來到了待客的正廳。
她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霍铖。
他今日穿著一身淡青色錦袍,泰然端坐,仿若巍峨青竹,神清骨秀,風采卓然,將其他人都比了過去。
而霍铖的右手邊,坐著一位少年郎君,看起來大約十七八歲左右,劍眉星目,豐神俊朗。
確實相貌尚可,不過和霍铖坐在一起,未免有些相形見絀。
主座上,坐著她的父親季行,此刻,他正和那少年郎君攀談,麵上帶著幾分笑意,看來是對此人還算滿意了。
季鸞收回思緒,施施然的走了進去,“父親。”
“鸞兒來了,來,快來見過這位蕭公子。”季行瞧見她,連忙笑著說道。
季鸞走上前,大大方方的朝著少年郎君見禮,“蕭公子。”
蕭逸沒有料到季鸞竟然生的如此好顏色,尤其是一雙眼睛,明淨水亮,顧盼有神,一時竟看的呆住了,等人走到了跟前,這才回過神來,連忙紅著臉站起身回禮,“季姑娘。”
“小郎君,你真願意入贅我們季府?”季鸞雙眸明亮如星,她望著蕭逸,笑著問道。
季行麵色一變,生怕季鸞亂說話,連忙高聲打斷,“鸞兒,彆胡言亂語!”
季鸞並不理會父親,隻是目光灼灼的盯著眼前的少年郎君。
“自然是願意的。”蕭逸被她這樣望著,白淨的臉上泛起一絲紅暈,他欠身一揖,語氣真誠無比,“實不相瞞,我蕭家原本也是大戶人家,書香門第,隻可惜後來家道中落,所以,我、我才……”
看著季鸞明亮的眼睛,蕭逸一時竟有些說不出口。
他此次來京城,自然是來參加科考的,然而上京趕考的學生每年都有數萬,他如今不過一介寒儒,又如何能夠脫穎而出呢?
更何況,如今晉朝科考,大興行卷之風,所謂行卷,是指在科考之前,應試舉子將平日所作得意詩文,投送朝中顯貴,增加及第幾率。
所以,他才想著入贅季府,借著永安侯府的權勢,說不定能夠增加高中幾率,就算沒有考中,他一旦成為了永安侯府女婿,未來前途也是不可限量。
可是如今麵對一個這麼美貌的女郎,蕭逸突然覺得有些自慚形穢。
時下,對於很多讀書人來說,參加科考是唯一能夠當官的途徑,看著少年郎君結結巴巴的模樣,季鸞展顏一笑,“我明白啦,你是想要參加今年的科考,對吧?”
“對。”蕭逸點了點頭,頓了頓,他又急忙補充,“季姑娘,他日若是能夠高中,蕭某這輩子一定好好對待小姐,絕不相負。”
“好,我相信你。”季鸞莞爾一笑。
若是有所求那便好了,如此一來,這場婚姻便是各取所需,季鸞也能夠安心。
思及此,她轉過身看向季行,“爹爹,我看這位蕭郎君不錯,就他吧。”
雖然有些不滿季鸞以這樣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對待自己的終身大事,然而招贅本就困難,如今能夠尋到眼前這位蕭公子這樣出眾的,已經非常出乎季行的意料了。
想到這,他點頭道:“如此,那蕭郎君就先在府中住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