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太累,再加上藥物的刺激下,季鸞此刻已經昏睡過去了。
霍铖垂眸望她半晌。
女郎安靜躺在榻上,容色晶瑩如玉,白皙的臉頰上泛著一層淡淡的薄紅,像是抹了胭脂,挺翹的瓊鼻下唇若點櫻,尤其唇角一點殷紅色分外刺目。
是他方才咬破的。
霍铖眸光一暗,他俯下身,動作輕柔的為她穿好衣服,又細致的將她手上的傷口包紮好,這才走出內室。
此處乃是一座冷宮,附近半個人影都瞧不見,正因如此,才無人打擾。
一個身著黑色勁裝的男子翻窗爬了進來,麵色古怪的覷他一眼,“公子,你和季小姐……”
霍铖眼鋒淡淡掃去,“說正事。”
名叫玉祁的男人忙道:“公子,屬下調查到,當年發生了那事後,娘娘身邊伺候的宮人都被遣散出宮了,不過卑職已經打探到幾人的下落。”
霍铖點頭,“那你沿著這條線索繼續追查。”
玉祁:“公子放心,相信用不了幾日此事便能有結果了。”
霍铖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他的目光落在眼前的這座寢殿上,金絲楠木的梁柱,簷下繪著精致典雅的彩畫,水晶珠簾逶迤,紫檀木雕花牡丹刺繡屏風後的牆上,掛著筆墨生動的山水畫,目之所及,處處透著清逸雅致,足以窺出當初住在這個宮殿的女子定然是個文靜典雅的妙人。
他似乎透過眼前的景致,瞧見了一位身著宮裝,婉然似水的女子,捧著書安靜坐在窗邊的倩影。
“啊!”
正神思恍惚,這時候,內室倏地傳來季鸞的尖叫聲。
“季姑娘醒了,那屬下先告退了。”
玉祁神色微妙的看霍铖一眼,動作飛快的跳窗離開了。
霍铖走進內室,隻見季鸞正呆坐在烏木鎏金羅漢床上,瞧著臉色不太好看。
霍铖唇角微揚,“醒了?”
看著他的笑容,季鸞隻覺得分外刺眼,她氣的抄起身旁桌案上的茶杯往他身上砸去,“你這個混蛋,你對我做了什麼?”
霍铖側身避開,杯子“砰”的一聲落在地上,骨碌碌滾了幾個圈後才停下來。
他唇角噙著淡淡的笑意,“大小姐,你莫不是忘了?是你求著我救你的。”
聞言,季鸞麵色微變。
腦海中那些模糊朦朧的片段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她中了藥,三皇子想要對她行不軌之事,後來,她逃了出來,被霍铖攥進了房間。
她哭著求霍铖救他,還主動吻上他的唇……
季鸞臉上血色全無,纖細的手緊緊抓著身旁柔軟的被褥。
驚愕、厭惡、羞惱、難堪……
一時間,萬千情緒湧入心頭。
她竟然和生平最厭惡的人做了這等醜事!而且他還是自己名義上的兄長。
季鸞簡直羞憤欲死,若是爹爹知道他們做出了這等違背人倫綱常之事!一定會狠狠的責罵她吧?
屋內陷入了寂靜之中,誰都沒有說話。
見她臉上神情變幻莫測,霍铖輕聲喚她,“大小姐?”
季鸞猛地抬頭,殺氣騰騰的瞪著他,“此事你若是敢說出去,我一定殺了你,聽到沒有?”
明白此事對季鸞衝擊不小,況且她今日亦是受害者,這會兒定然心裡也不好受,霍铖放柔了語調,“大小姐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大小姐就權當是被狗咬了一口,不必放在心上。”
聽他這樣說,季鸞腦海中又不受控製的想起了那些令人臉紅心跳的畫麵。
她臉色霎時變得極為難看,斥罵道:“閉嘴!往後你也不準再提起此事,聽到沒有?”
霍铖莞爾,“好,我保證一定將此事爛在肚子裡。”
*
季鸞坐在回程的馬車上時,依然有些心不在焉。
就連霍铖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她也半分沒有覺察到。
這要是在往日,想必她早就氣焰囂張的囔囔著,再看就挖掉他的眼睛了。
今日卻安靜的有些過分了。
霍铖回想起她今日的遭遇,眸中閃過一抹陰霾。
若不是他今日恰好去了一趟冷宮,隻怕她如今已經落在三皇子的人手中了。
霍铖突然開口,“今日之事,你準備怎麼跟義父說?”
聞言,季鸞猛地抬頭,“不要告訴父親。”
就算告訴了季行,也是於事無補,明征是皇上最寵愛的皇子,朝堂之上李家勢大,僅憑父親一人之力難以抗衡。
父親向來疼她,得知此事後定然會想方設法為她討回公道,她不想父親因為她,而招來禍端。
至少現在,還不是與李家對抗的時候——
徐聞徐伯伯家便是前車之鑒,正因為與李家作對,才闔府被滅,滿門抄斬。
想要讓李家覆滅,此事得徐徐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