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鸞正在氣頭上,瞪他一眼,斥道。
見她如此凶神惡煞,男子落了個沒臉,悻悻然走開了。
季鸞這才站起身,一瘸一拐的挪到一旁的石階上坐下,她如今隻穿了一隻鞋子,實在是有礙觀瞻。
季鸞素來好麵子,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出來隻穿一隻鞋子在大街上到處亂走這樣的事情來的,所以如今隻能寄希望於寶珠能夠快些尋到她了。
季鸞硬著頭皮一動不動的坐在石階上,素色裙擺逶迤垂下,她麵色冷淡,日光下雪膚如瓷,燦若朝霞。
遠遠望去,女郎嫵媚動人,姝色無雙,然而偏偏臉上表情冷冰冰的,令人望而生畏。
然而無人知曉,季鸞此刻其實如坐針氈,她恨不得周圍的人通通走光,這樣就沒人能夠瞧見她此刻丟臉的一麵了。
寶珠到底跑哪兒去了,怎麼還沒有找到她?
季鸞正心煩氣躁,這時候,眼前突然罩下一片陰影,與此同時,一道溫潤含笑的嗓音在耳畔響起,“大小姐,方才我過來的時候撿到一隻繡鞋,你瞧瞧是不是你的?”
季鸞抬頭一眼,頓時氣紅了眼。
眼前這人,身姿欣長,眉目如畫,玉致風流,不是霍铖又是何人?
他的手生的好看,手指淨白修長,骨節分明,那雙握筆寫字、拉弓射箭的手,此刻卻正拎著她的繡鞋,繡鞋上大片紅線並蒂蓮花,栩栩如生,仿佛要翻飛而出。
霍铖竟然拎著她的鞋……
這一幕給季鸞的視覺衝擊太大,她腦子嗡的一下炸開,渾身的血液似乎一瞬間衝到了頭頂。
季鸞簡直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了,今日真是流年不利,她就不應該出門,為什麼每次她倒黴的時候,總是能夠碰到霍铖,兩人定然是命裡犯衝。
見季鸞呆坐著不動,霍铖乾脆蹲下來將繡鞋放到她腳邊,又伸手作勢要握住她的腳踝幫她穿鞋。
季鸞瞳孔一縮,猛地回過神來,連忙後退幾步,聲線尖銳,“你走開,我自己來!”
見她一副如避蛇蠍的模樣,霍铖淡淡一笑,也沒勉強。
季鸞在他的注視下飛快將繡鞋穿好,臉頰滾燙像是火燒,就連耳垂都泛著淡淡的緋色,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
霍铖視線一轉,目光倏地落在季鸞裙子上星星點點的血跡上,眉頭一蹙,“傷到了?”
季鸞今日穿著的乃是一件素色曳地綃紗裙,裙子的質地分外輕薄,殷紅的血跡便顯得尤為刺眼,像是雪地上盛開的朵朵紅梅。
季鸞整整著裝,站起身沒好氣瞪他一眼,“關你什麼事。”不過是一點擦傷罷了,也並不怎麼疼,她根本沒放在心上。
霍铖彎了彎唇,從喉嚨深出溢出一聲低笑,“大小姐腰細身軟,唯有一張嘴倒是硬的很。”
“住嘴!”季鸞沒料到他竟然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這樣的話來,簡直羞憤欲死,她飛快的轉頭四顧,見周圍沒人注意到他們,這才鬆了口氣。
“你!你竟敢如此言語輕薄我,你這個登徒子!王八蛋,無恥小人!”季鸞氣的胸脯起伏,眼尾緋紅,她搜腸刮肚,將所有難聽的詞都一股腦的罵了出來。
霍铖非但一點也不生氣,反而笑意吟吟的望著她,等季鸞罵完,他突然俯下身,將她擱在一旁石階上的雙喜結拿了起來,“這是什麼?大小姐送我的嗎?”
季鸞見了連忙伸手去搶,“不是,你快還給我,這是我送給蕭公子的。”
然而她身量不夠高,霍铖又故意高舉著不給她,季鸞搶了幾次沒搶到,便氣的背過身去,不理他了。
霍铖又湊上前去,笑著追問,“兩個都是送給蕭逸的?”
“對。”季鸞臉不紅心不跳的撒謊,反而她本來也沒打算送給霍铖,都是寶珠那丫鬟,非讓她多買了一個,才惹出這些事來。
霍铖低聲歎道:“大小姐好生偏心,若是讓義父知曉了,隻怕又要不高興了。”
季鸞瞪他一眼,“你少拿爹爹來壓我,我才不怕!再說你算什麼東西,不過是個來曆不明的野種罷了,我憑什麼要送你禮物?”
說完後,空氣中安靜一瞬。
霍铖靜靜的注視著她,眼底一片濃鬱的暗色,他不笑的時候,神色淡淡,眸光清冷沉寂,模樣看起來有幾分攝人。
被他這樣盯著,季鸞心中發怵,漸漸有幾分忐忑不安,方才說的話是不是有些過了?他該不會動手打她吧?
她有些後悔一時逞口舌之快,卻又拉不下臉麵道歉。
“大小姐好生無情。”霍铖突然扯唇笑了一下,眸光幽冷,他將雙喜結放到她的手中,“既然是送給旁人的,那大小姐便收好了。
季鸞愣了愣,紅色流蘇沿著她的掌心滑過,帶來一陣酥酥麻麻的癢,她眨了眨眼,長睫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