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德帝又笑眯眯的問道:“今日到場的貴女這麼多,探花郎可有心儀的?”
霍铖垂下眼簾,“回皇上,今日出席宴會的貴女皆是大家閨秀,草民不敢高攀,況且草民如今一心隻想報效國家,無心男女情愛之事。”
元德帝聽後歎了一聲,語氣有幾分遺憾,“罷了,既然如此,那朕也就不勉強你了。”
接下來的幾位進士們,元德帝隻是簡單掃了幾眼,隨意問了幾個問題,便將他們打發下去了。
瓊林宴散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科考隻是踏入仕途的第一步,要想在朝堂之上紮穩腳跟,少不了權貴的指點與提拔。
霍铖乃是今日炙手可熱的人物,不少朝廷官員都爭相與他結交。
他脾性溫和,待人處事令人如沐春風,和許多朝堂官員都相談甚歡。
就連國舅李恒也親自過來朝他敬酒,“探花郎不僅文采斐然,更是相貌英俊,今日不知迷倒了多少女郎。”
“國舅謬讚了。”
霍铖溫和一笑,回飲了他一杯。
“好酒量!”李恒讚了一聲。他雖然已經年過半百,然而麵相儒雅,是很寬厚和氣的長相,若是隻看外表,恐怕壓根沒有人猜得到他就是那個權傾朝野的國舅爺。
霍铖清雅一笑,“國舅也不遑多讓。”
李恒拍了拍他的肩膀,語調溫和,“果然是後生可畏,我與你十分投緣,往後若是遇到什麼需要幫助的事情,儘管來找我。”
霍铖自是笑著答應。
待到李恒離開後,一位新科進士湊上來,滿臉豔羨的說道:“能夠被國舅看中,看來往後你的仕途之路定然會扶搖直上了。”
霍铖隻是淡淡一笑,並未回應。
他端起麵前的酒杯一飲而儘,麵容透著幾分淡漠清寒。
巳時,眾人三三兩兩的結伴回府。
天上一彎明月如勾,散發著淡淡的白光,仿若輕紗一般籠罩著大地。
霍铖獨自一人立在八角涼亭中,背影在夜色中顯得有幾分落寞孤寂。
“找我做什麼?”身後傳來一道散漫的嗓音。
俄而,一個人影漸漸走近。
月光照亮了他的麵容,男子身著一襲玄色錦衣,身形高大,此人正是白日裡跟在李裕身旁的張釗。
霍铖沒有回頭,語氣淡淡,“你今日行事,未免有些太過魯莽了,李恒不是傻子,他回去後定會調查今日發生的事,他很快便會知曉,這一切都是你在背後教唆李裕的。”
“可是我等不及了!”張釗厲聲道,他的語氣中含著毫不掩飾的悲痛,“那個李裕就是個不學無術的草包,我每日待在他的身邊,你可知曉我內心的痛苦。”
“他害死了我最愛的女人!我簡直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將他千刀萬剮!”
原來張釗曾有一心愛女子,名喚芸娘,兩人早就已經私定終身,然而,有一日芸娘出門的時候,竟被李裕瞧見了,李裕貪圖芸娘美色,奸汙了她。
芸娘痛不欲生,一時竟想不開懸梁自儘了。
張釗得知此事後悲痛欲絕,他本就隻是一個庶子,生母早逝,後娘日日磋磨,父親也從不在意他的死活,唯有芸娘乃是真心愛他,護他。
芸娘死後,他原本想著乾脆一死了之,隨她而去,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霍铖出現了。
張釗還記得那一日的情景。
他如同行屍走肉般的坐在地上,眼前突然出現一個美少年,他是那般的氣質高潔,恍若是高山之上的皚皚白雪,清雅高貴。
美少年居高臨下的望著自己,眸光冰冷如寒潭,“尋死覓活隻是懦夫的行為,你不想報仇嗎?”
他的嗓音似乎有一種魔力,讓人情不自禁的聽從他的命令。
從那以後,他便開始了自己的複仇計劃,他裝成一個紈絝子弟,每日給李裕物色美人,投其所好,費儘心機取得了李裕的信任,成為他狐朋狗友中的一個。
今日,他本以為要成功了,沒想到,元德帝給李裕的處罰卻是如此的不痛不癢。
他想要仰天大笑,笑自己的異想天開,笑自己的天真愚蠢,然而,嗓子眼卻恍若堵著什麼,艱澀異常,他壓根笑不出來。
霍铖回過頭,冰雪般剔透的眼眸看向他,“你不該利用無辜之人。”
張釗唇角浮起一抹譏誚的笑,“無辜之人?霍公子所指之人是誰?你的那個義妹?”頓了頓,他補充道:“你喜歡她?”
霍铖一怔。
喜歡她麼?他也說不清楚,然而不知從何時起,他的腦海中總是不由自主的浮現出她的麵孔,她憤怒時生動的眉眼,她嬌笑時眸中的靈動與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