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拿什麼來換?”
黎暮緩出口氣,她眼瞼低斂,不帶任何情緒。看著匍匐在地上的微明,輕輕晃了下衣袖。
一個交易需要同等的代價。微明抬起頭,她挺直了腰板,輕輕點了點自己的心口:“用這個。”
黎暮定目凝視了她幾秒鐘,並未直接答複,而是轉了話題:“一直在等我嗎?”
微明搖頭:“並不算是,但你們一進入此地,我就已經感知到了。”
她回頭看了眼祠堂內部,慢慢地站了起來:“這裡有個規定,每年都要選人供奉神明。”
微明冷了情緒,她看著滿地的枯葉:“以命供奉。但是這些年祭拜的人少了,心也不誠。所以供奉進來的人都想著辦法逃了出去,這裡已經四五年沒有見過血了。”
她眼神渙散起來,思緒放的有些遠:“直到她的到來。我從未見過一個女孩能如此單純。或許這個形容不大合適,她隻是同其他人相比,木訥了些。”
“她第一天被送進來的時候,似乎並不知道自己是來做什麼的。”
微明轉過身,緩步朝裡走。
無法形容那天的日光,李恩知是被人推搡進來的。她隻是聽自己哥哥嫂嫂說過,這裡不能進去。她揪著自己的衣服,畏縮著身體,一點點往裡挪。
“有……有人嗎?”
李恩知被照顧的很好,她還是第一次離開家人這麼遠,祠堂裡陰森森,像是一個無底洞,根本找不到儘頭。她已經有些哽咽了,明明外麵太陽高照,可她還是覺得好冷。
“沒人嗎?”
李恩知失落的低下頭,她看著滿地的灰塵,小步挪進了祠堂裡,這裡供奉的神明牌位早已經落滿了灰塵,她皺眉看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的把牌位拿了下來,用衣袖擦拭乾淨。然後放回原位,還調整了半天。
她進來的時候沒吃東西,大哥大嫂離開後她的待遇就差了很多。她看了半天也找不到一個睡覺的地方,奇怪的嘟囔:“這麼大的地方,怎麼會連睡覺的床都沒有啊?”
李恩知想到一個問題:“那神仙睡在哪裡呢?”
她想不出結果,還是乖乖的找了一個破舊的掃把,把祠堂打掃了一遍,隨即又找了一個好地方,坐在地上蜷縮著腿。
李恩知話很多,也很密。熟悉了之後就會不停的說話,有的問題也十分奇怪,她時常會問牌位:“神仙,你一個仙不會感覺孤獨嗎?”
“為什麼這些樹都枯萎了啊,”
“他們都是神仙很厲害,那你會把死人變成活人嗎?”
“神仙為什麼不理我,是我做錯了什麼嗎?我會改的!”
“……”
李恩知起初興趣很高,但兩天過去體力就有些支撐不住了,每一次送人進來,案台上都會放著一些貢品,但大多都是水果。很快就會腐爛。
她餓的肚子咕咕叫,最終還是忍不住了。她學著自己哥嫂年時去宗廟拜菩薩時的動作,跪在地上嗑了好幾個頭,每一下都落在了實處。她嘴裡小聲說:“可以不要責怪我嗎?我太餓了,對不起。”
“等我出去了,我一定會帶好多好多好吃的還給你的。”
李恩知隻拿了一個蘋果,她笑起來:“我隻吃一個,畢竟你也需要吃的。不知道神仙為什麼不出現,再不吃都要爛掉了,我嫂嫂說壞掉的東西不可以吃的。”
她仰起頭,看著牌位:“你是不是覺得有我在不好意思啊,沒有關係,我今天晚上出去睡。”
李恩知把蘋果擦了擦,也不知道在對誰說:“餓肚子太難受了,不要隨意的對自己,身體會不好的。”
當晚她臨出門的時候還戀戀不舍的回頭:“如果有需要我的,喊我就可以!”
李恩知眉眼都笑彎了下去,她鞠了一躬,大聲說:“我叫李恩知,你喊我名字,我就會出現的。”
後來她真的在外麵睡了好幾晚,直到真的確定神仙不會出現,才沮喪的回到祠堂裡。
她仍是興衝衝的:“沒關係,我可以等的啦。”
李恩知臉上都是灰塵,但還是會在擦拭牌位的時候把自己弄的乾乾淨淨,她看著牌位,低聲說:“乾淨一些,會有更多人喜歡你的。”
微明收回目光,她手裡拿著牌位,隨手又放了回去:“她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女孩。”
她轉過身笑起來,眼中莫名染上悲色:“我不知道她被什麼人所殺,但我清楚,同她的親人絕對有關係。”
黎暮低垂著眼沒有吭聲,反倒是一旁的帝奴扯了下段離情的衣袖,她小心著問:“為什麼她不自己解決呢?”
帝奴能看的出來微明的不同,但再細的東西就看不出來了,她小臉都糾結在了一起,顯然困擾了許久。
段離情把她抱起來,無聲歎了口氣,她看向微明的腳踝,不加掩飾,十分坦然:“因為她被困在了這裡。”
聽到這話的黎暮才抬起眼,微明不介意的笑了下,她動了動腿,一直被掩蓋的鐵鏈聲回蕩在祠堂裡,她默不作聲的低頭看了幾秒:“所以我需要你們。”
黎暮還是沒說話,她靜默看了一會兒,轉身走了出去,她朝後擺了擺手:“走啦,快一點解決吧。”
她的步伐很快,似乎有些逃避的心理在內。微明挑了下眉,不明所以。隻有段離情緊蹙起眉,抱著帝奴快步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