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來了?”
黎暮站起身,眼底是藏不住的喜悅,她還有些緊張,攤開手讓段離情看:“這件喜服好不好看?”
她的衣服是殷梧專門縫製的,上麵每一處花紋都是殷梧仔細斟酌的,段離情因為身份原因,要比她端重許多。
今日是她們成親的日子。
段離情也難掩笑意:“好看,”
她們是在殷梧舉辦的宴會上相遇的,段離情和鬨情緒的黎暮撞上,一哄就是五百年,再到後來黎聆江和殷梧都鬆了口,為她們舉辦了婚宴。
黎暮走過去抱住段離情,她微仰起頭打量起段離情,眼中滿是笑意:“你胭脂不夠紅。”
段離情托著黎暮的腰,她解釋:“太紅了會不端正,怕壞了規矩。”
“行吧。”黎暮緩了口氣,小聲說,“從今往後我們就不能再分開了,就像我的母親們一樣。”
段離情回答地很莊重:“會的,你信我。”
不分離——
黎暮鬆開段離情,她往後退了兩步,歪了下頭,俏皮地眨了下眼睛:“大婚之日你我現在不能見麵的,快去忙吧。”
段離情含著笑,她凝望著黎暮,最後才笑出聲,連聲答應出了門。
這一天鬼界是前所未有的喜慶,也紅的晃人。
段離情剛走黎晏就走了進來,她看著黎暮眼底藏不住的笑意,無奈搖了下頭:“開心嗎?”
黎暮毫不猶豫地點頭:“開心!”
黎聆江和殷梧都要晚一點來,她們先去天道給黎暮和段離情祈福,先是黎晏負責著。
“感覺……好幸福。”黎暮看著銅鏡中的自己,終究是忍住了眼中的眼淚,她扯起笑容,和黎晏說著話。
兩人剛說起來禮儀,就聽見外麵傳來騷動聲,還有許多尖叫聲,黎暮眉目一淩,她快步走出去,剛打開門就看見連著天的鬼門。
萬鬼齊怨,鬼門開,必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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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第一次來這裡。”黎聆江跟在殷梧身後,周圍都白茫茫一片,隻有一條路通往深處,“這就是天道?”
殷梧牽住她的手:“是,這裡就是我誕生的地方。”
君主腳步停了下來,又把手中碗放下來,她手從碗邊劃過,水就盛滿了,倒映出她的身影。
“就在這裡吧,它都聽得見。”殷梧劃破指尖,滴了血進去。
黎聆江也跟著照做,她目視前方,輕聲道:“今日是我兒黎暮同鬼界之主的大喜之日。”
殷梧接上話:“恩怨已了,也該保佑她們往後百無禁忌了。”
兩人一同彎了下腰:“願保佑她們無災無難無——”
黎聆江聲音戛然而止,她猛地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向殷梧,她抬起手攥住殷梧的手臂,倏然嘔出一口血,她眼睫顫了顫,渾身輕顫起來,周身的魔氣根本無法隱藏。
“殷梧,回去,走!”
殷梧也感覺到不對,她看向虛空一處,咬緊牙關跟上了黎聆江。
這一夜血洗鬼界,天都呈現不對勁的暗紅色,黎暮提著裙擺朝著鬼門出現的地方走去,但剛到半路就被攔了下來,她壓著情緒:“讓我過去!”
收到命令的鬼兵互相看了一眼,還是沒讓步。
黎晏剛想要說些什麼,黎暮直接把兩鬼擊飛,她眼眸逐漸蛻變成紅色,周身是掩蓋不住的戾氣,她抽出軟綢,詢問:“段離情呢?”
有鬼顫顫巍巍回複著:“王已經進去了。”
鬼門開,段離情必須強行鎮壓,以往不是沒有成功的,但大多都以身獻祭,可為何是這一天,是段離情。
黎暮咬著唇,眼淚濕潤了眼眸,她回頭看向黎晏,額間出現了來自仙界的符文,而她同樣出現了魔化的痕跡,獸耳顫抖了一下,身形猛地衝向從萬鬼穀拔地而起形成的屏障中。
黎晏甚至都來不及攔住她,她隻聽見黎暮的聲音:“雖沒能行禮,但今日我們的確要成為伴侶的。”
黎晏瞳孔顫栗著,和其他互看了一眼,不約而同捏起法決來,一同鎮壓著。
而黎聆江趕來時就看見黎晏已經精疲力儘單膝跪在地上,麵色蒼白,她看向這次浩劫,隻問了一句話:“黎暮在哪裡?”
黎晏閉了下眼睛:“跳下去了。”
黎聆江顫了下,她伸出手,玉骨扇從她腰間浮起,在她眼前停住,周圍掀起的風絲毫沒有影響到她絲毫,她眼中是恨,是憎惡——
魔界的前魔尊沒再壓抑著實力,巨大的浪潮朝著萬鬼穀襲過去,其中還夾雜著天地之子的法力。
殷梧就站在黎聆江身後,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冷冽。
這一日天被靈力照亮大半,無數離去的生命讓鬼界充滿了死亡的悲鳴,黎聆江硬生生撕開了屏障,天命難違,這是天道還不肯放過她們。
黎聆江擦去嘴角的血,毫不猶豫跳了下去,在黑暗中黎暮就坐在地上,渾身都布滿了未曾見過的符文,周圍是厲鬼,貪婪且畏懼,她一臉迷茫,愣愣看向黎聆江,眼角不自知掉下眼淚。
黎暮的嫁衣是紅的,她身下的血液更是紅的刺眼。
她看著黎聆江,委屈道:“母親,我找不到段離情,怎麼都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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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暮是黎聆江抱回仙界的,魔尊渾身是血,她抱著已經昏迷的黎暮,看向強壓鬼門的殷梧,眼淚斷線般掉了下來,但一字沒說,沉默地帶走了黎暮。